柳氏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抬头望着自己的儿子，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叶浩澜站在院子中央，冬日的残阳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修长而锋利。那张曾经稚嫩的脸庞如今棱角分明，眉宇间凝结的寒意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怎么样？想好了吗？\"叶浩澜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想自己回屋还是去陪你那只会无理取闹的废物女儿？\"
柳氏的嘴唇颤抖着，喉间发出哽咽般的声响：\"浩澜，那是你的亲姐姐啊！\"
\"那又怎样？\"叶浩澜突然提高了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猛地踢翻脚边的矮凳，\"她是我姐姐，就可以做错事不用负责是吗？那些蜜饯、肉脯，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全被她糟蹋了！\"
柳氏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她看见儿子眼中燃烧的怒火，那火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她不是故意的...\"柳氏的声音细若蚊呐，\"她是饿了...\"
\"饿了？\"叶浩澜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狠狠摔在地上。油纸散开，露出里面被咬了一口就丢弃的桂花糕，雪白的糕体上还留着清晰的牙印。\"饿了就可以像野狗一样乱翻我的东西？这些是如意姐奖励我的！我存了半个月都舍不得吃！\"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脖颈上青筋暴起，\"你看看她是怎么吃的？咬一口就扔！猪都没她这么糟蹋粮食！\"
柳氏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块桂花糕上，金黄的桂花点缀其间，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她认得这种糕点，是城里糕点铺的招牌，一小块就要二十文钱。想到女儿竟然这样浪费，她的辩解顿时变得苍白无力。
叶浩澜看着母亲闪烁的眼神，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柳氏嗫嚅着想要解释，却见儿子猛地转头，那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我现在很生气，你别再说了，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柳氏头上。她怔怔地望着儿子，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写满了决绝。门外，叶如云的哭喊声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在呼啸的北风中显得格外微弱。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缓缓流逝。堂屋里的炭盆早已熄灭，寒气从地缝中渗上来，冻得柳氏的脚趾发麻。她偷偷抬眼看向儿子，叶浩澜正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院门方向。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门框，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柳氏心上。
约莫过了一刻钟，叶浩澜终于直起身子，大步走向院门。柳氏急忙跟上，却在看到门外景象时倒吸一口冷气——叶如云蜷缩在雪地里，嘴唇青紫，头发上结满了冰碴子，她的手指死死抠着门缝，指甲已经劈裂，在木门上留下几道暗红的血痕。
\"如云！\"柳氏尖叫一声扑过去，颤抖的手抚上女儿冰冷的面颊。叶如云的眼皮动了动，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呻吟。
\"浩澜，快来帮帮忙！\"柳氏回头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姐姐冻僵了，你快来搭把手！\"
叶浩澜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他转身走回屋内，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柳氏心上。
柳氏吃力地架起叶如云，女儿冰冷的身体压得她直不起腰。柳氏本想再喊儿子帮忙，可看到叶浩澜正将那些被糟蹋的食物残渣一点点收集起来，动作缓慢而坚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叶浩澜将房间里的狼藉一点点清理干净。被扯破的帐幔、打翻的点心盒、踩脏的衣物，每收拾一样，他的心就冷一分。当他从床底下扫出半个被啃过的梨子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所有垃圾装进簸箕，大步走向叶如云的房间。
柳氏正在给女儿换干衣服，看到儿子端着簸箕进来，顿时慌了神：\"浩澜，你这是做什么？\"
\"她弄的，自然是她给我弄干净。\"叶浩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将垃圾一股脑倒在叶如云的床前，其中一块碎瓷片弹起来，在柳氏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柳氏看着手背上的血珠，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冷漠的少年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会拉着她衣袖撒娇的小儿子了。叶浩澜站在逆光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眼神锐利如刀：\"还有，这里不养闲人。明天开始，你们就要去村里的食堂帮忙做事。\"
\"可、可是如云她...\"
\"不做事就没饭吃。\"叶浩澜打断她的话，声音不容置疑，\"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