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重新看向阿九，耐着性子问：“你怎么碰它的？”
“就像这样啊！”
阿九生怕他不明白，又跑回琴边抬起手，眼看就要再来一记“横扫千军”。
“住手！”
萧煜和楚玄逸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阿九被吓得手一僵，不解地回头看着他们两个。
萧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快步走过去，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那架“焦尾”的“伤势”。
琴身倒还好，只是这琴弦……怕是得全换了。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对上阿九那双清澈又无辜的大眼睛，再多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这小东西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她哪里知道什么叫“焦尾”，什么叫“价值连城”。在她眼里，这或许真的只是一个“会叫的木头玩意儿”。
“凶凶哥哥，它是不是坏了呀？”阿九小声地问。
“它没坏。”萧煜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是你弹它的方法不对。”
“方法不对？”阿九更困惑了，“书上画的就是这样弹的呀，一个美人坐在这里，手放在上面一划拉，就有好多好多好听的声音出来。”
楚玄逸在一旁听得直捂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疾都要犯了。
“我的小祖宗哎，书上那是写意，写意你懂吗？真要像你那么划拉，再好的琴也得当场去世！”楚玄逸忍不住插嘴道。
“写意是什么？去世又是什么？”阿九好奇地问。
楚玄逸：“……”得，又白说了。
他求助地看向萧煜：“王爷，这可如何是好？若是传出去阿九如此对待这‘焦尾’琴，怕是要笑掉整个京城文人的大牙啊。”
萧煜没有理会他，他牵起阿九的手将她带离了那架琴。
“阿九，”他认真地看着她，“你想学琴？”
“想，”阿九用力点头，“学好了弹给你听！”
萧煜的心微软，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学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找个师傅从最基本的指法开始学起，不能像你刚才那样对它用蛮力。”
“要师傅啊？”阿九想了想，“那大人可以教我吗？”她扭头看向楚玄逸。
楚玄逸吓得连连摆手：“别别别，我不行！我这点微末道行可不敢教你。我怕我还没开始教，就先被你和你的琴声一起送走了。”
开玩笑，教阿九弹琴？他怕自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徒弟用噪音“谋杀”的国师。
萧煜低头对阿九说：“这架琴太老了，脾气不好不适合你，以后我再给你找个脾气好的。”
阿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好吧。那我不弹它了。”
她以为是这架琴太“凶”了，跟她合不来。
总算把这事揭过去了，萧煜和楚玄逸都松了口气。
谁知，阿九的下一句话又让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煜，兴致勃勃地宣布道：“凶凶哥哥，既然弹琴这么麻烦，那我还是换一个吧。书上还说了，美人舞剑也能保家卫国。明天起我就开始学舞剑，以后我来保你！”
萧煜：“……”
楚玄逸：“……”
两人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画面：阿九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在王府里上蹿下跳，剑气四射，把整个摄政王府拆得七零八落……
“不——！”楚玄逸发出一声哀嚎，“王爷三思啊，万万不可啊！”
“弹琴最多就是要了琴的命，这要是舞剑……这要的是整个王府的命啊。王爷你看看这房梁、这柱子、这古董花瓶，它们都还是新的啊！”
萧煜也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他抚着额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想起了阿九刚来王府时，为了抓一只耗子，徒手拆了半个厨房的“光辉”事迹。
那还只是徒手！
要是让她手里多了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萧煜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阿九看着国师大人夸张的反应，歪了歪头，小脸上满是困惑。
“舞剑不好吗？”她认真地问，“书上说侠女舞剑，英姿飒爽，还能保护心上人。我觉得这个比弹琴好，弹琴它老是叫，舞剑肯定不会叫。”
楚玄逸和萧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萧煜的俊脸此刻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那股想要把写书人抓来打一顿的冲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教了这小东西些什么！
他终于开了口，“阿九。”
“嗯？”阿九立刻看向他，眼睛亮晶亮的。
萧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且温和，尽管他握着扶手的手指已经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舞剑很危险。”他试图从安全的角度切入。
谁知阿九立刻挺起小胸膛，一脸骄傲：“我不怕危险，我以前很会打架的，保护凶凶哥哥，我不怕！”
得，这条路堵死了。
萧煜看着她那副“我超勇的”的表情，只觉得头更痛了。
楚玄逸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疯狂地对萧煜使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呐喊：王爷，快，想个办法，来硬的啊！
萧煜给了他一个“你闭嘴”的眼神。
对阿九来硬的？那只会适得其反。这小东西吃软不吃硬，你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是好奇，指不定半夜就自己偷把剑出去练了。
他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从根源上掐灭她这个危险的想法。
萧煜松开紧握的手，轻声叹了口气。
“阿九，”他垂下眼眸，“你觉得，我需要你来保护吗？”
阿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可是……”
“你看，”萧煜打断她，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她，“我是大梁的摄政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还没出生。”
阿九被他这副样子镇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说话。
萧煜继续放缓了声音，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所以，我不需要你舞刀弄枪地去保护我，那样只会让你自己陷入危险，我会担心。”
“我希望你做的，不是去当一个冲锋陷阵的侠女。”
他顿了顿，看着阿九渐渐变得茫然的眼神，抛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我希望你安安稳稳地待在我身边，学一些能让你自己静心，也让我开心的东西。”
“让你开心的东西？”阿九抓住了重点，“是什么？”
一旁的楚玄逸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萧煜。他想知道王爷到底能想出什么主意来转移这位小祖宗的注意力。
“比如，书法。”
“书法？”阿九重复了一遍。
“对，书法。”萧煜循循善诱，“阿九，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有时候不是刀剑，而是笔墨。”
他拉着阿九的手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
“你看，我手握这支笔写下一道命令，就可以调动千军万马。我写下一个字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荣辱。这种力量不比舞刀弄枪更厉害吗？”
阿九似懂非懂地看着那支小小的毛笔，又看了看萧煜。
她觉得凶凶哥哥说得好有道理，但是……
“可是，写字不好玩啊。”她嘟囔道，“而且，它会不会也像那架琴一样，我一写它就嘎吱嘎吱地叫？”
“噗——咳咳！”
楚玄逸一个没忍住又笑了出来，然后被萧煜狠狠踩了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
萧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