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峰和聂副厂长面色凝重地将失魂落魄的李明宇送到了厂保卫科，吩咐科长派人看好，暂时隔离，不许任何人接触，也不许他胡乱说话。
安排好李明宇，两人走出保卫科，来到走廊尽头一个无人的窗口，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各自掏出了烟点上，沉闷地吸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小宋，这事你看怎么办？”聂副厂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吐出一口烟圈，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影响太坏了，当时看到的人太多，根本捂不住。”
宋晓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棘手和无奈：“是啊，众目睽睽，捉奸在床……简直是骇人听闻！说不准这会儿全厂都传遍了，李明宇这个主任算是当到头了。”
他顿了顿，看向宋晓峰，眼神复杂：“小宋，按理说，厂里出了这种丑闻，咱们应该尽量内部处理，减少影响，免得整个轧钢厂跟着丢人现眼。但是……”
“但是这事太大了！”宋晓峰接口道，语气斩钉截铁，“而且性质恶劣！他李明宇不是普通工人，是厂G委会主任，是主要领导！
于海棠也是宣传科的干部。他们搞在一起，还是在办公时间、办公场所！这不仅仅是生活作风问题，这是严重的思想腐化，道德败坏，玷污了轧钢厂的声音，更是对当前运动的公然亵渎！”
他越说越气，“如果我们现在想着捂盖子，内部处理，万一以后被人翻出来，我俩就是包庇纵容，同流合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聂副厂长点了点头，宋晓峰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都在权衡利弊。
最终，宋晓峰做出了决定：“上报吧。立刻以轧钢厂党委和G委会的名义，联合向冶金部和市G委会相关领导书面汇报此事，如实反映情况，一点都不能隐瞒。建议上级立刻派人下来调查处理。”
聂副厂长沉吟了一下，补充道：“汇报里要强调，是在群众发现举报后，我们当即果断控制了当事人，并第一时间上报。态度必须鲜明，坚决同这种腐败行为划清界限！”
“对！”宋晓峰表示同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争取主动。至于轧钢厂这边……在李主任接受调查期间，厂里的日常工作，恐怕得由我们两个先临时牵头顶上了。”
两人达成共识，虽然知道这事会给轧钢厂带来一场地震，但于公于私，这都是唯一的选择。
两人交谈结束，转身走向办公室，准备立刻起草报告。
轧钢厂三车间。
许大茂一直都没闲着，那条瘸腿仿佛都已经不疼了。就这么半个钟头的功夫，他已经去了好几个车间。绘声绘色的把事件传扬了 出去。
“诶，你们是没看见呐！”许大茂挤眉弄眼，唾沫横飞，“门一撞开，好家伙！那于海棠的衣服都快扯到腰了！李主任那手，啧啧啧，都没眼看！就在那白花花的……哎呦喂！”他故意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要我说，这俩人肯定不是头一回了！平时就看他们眉来眼去的！”
“听说在于海棠办公室也乱搞过？”
“何止！有人说在废料库那边也见过他俩搂搂抱抱呢！”
经过许大茂这张添油加醋的嘴，事情很快就不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而是衍生出无数香艳版本，在全厂飞速传播，成了工人们枯燥劳动中最刺激的谈资。
李主任和于海棠彻底身败名裂，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
后厨更是成了谣言传播的重灾区。胖子一边抡着大勺，一边跟马华嘀嘀咕咕：“听说了吗？李主任被带走的时候，裤腰带都没系好呢！”
马华瞪大了眼：“真的假的？许大茂说的？”
“那还能有假？许大茂可是亲眼所见！”胖子信誓旦旦。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啊，于海棠能爬那么快，就是靠陪睡上去的！宣传科以前那几个老同志，就是被她挤走的！”
傻柱听着手底下人议论，嘴上骂骂咧咧，“都闲的是吧？赶紧干活！”但他自己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
李主任和于海棠这伙人倒霉，他乐见其成。
喧闹中，傻柱心里却另有一番算计。他看到G委会的人如今焦头烂额，全都围着李主任那摊烂事转，对厂里其他方面的盯控自然就松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瞅了个空档，假装去厕所，却一拐弯，溜达到了厂区后面那排相对僻静的平房——那里是正在“劳动改造”的杨厂长的临时住处。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傻柱飞快地闪身进去。杨厂长正坐在小马扎上看报纸，看到傻柱进来，有些惊讶。
“杨厂长！”傻柱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跟您说个大事！李明宇那孙子！完蛋了！”
杨厂长一愣，放下报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嘿！您猜怎么着？他跟于海棠在办公室搞破鞋，被人当场撞破！现在全厂都传疯了！人已经被宋副厂长他们扭送保卫科，听说还要往上捅呢！”
傻竹筒倒豆子般把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虽然细节可能有些出入，但核心事实没错。
杨厂长听完，震惊之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胡闹！真是无法无天！有点权利在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看向傻柱，语气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了。这事看个热闹就行，别王丽掺合。还有你以后少往我这跑，让人看见对你不好。”
傻柱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嗐！我怕什么？现在那帮人都自身难保了，谁还顾得上我啊？您好好的就行！我走了啊厂长，回头有好吃的再给您捎点！”
说完，他又像来时一样，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杨厂长看着傻柱离开的背影，重新拿起报纸，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厂里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