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卷：混沌归途
第2章 染血的水晶匙
晨光如血，将荒原上的枯草染成暗红色。
林悦蹲在溪边洗漱，冰冷的溪水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望着水中倒影——那张脸依旧年轻，
但眼角的细纹和眉间的竖痕，都昭示着这五年来不眠不休的追索。
“今天就能到白塔城了。”巴特尔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正在打磨那把陪伴他二十年的战斧，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等交了任务，我请你们喝最好的麦酒。
听说白塔城的'血色黎明'，一杯就能放倒一头地龙。”
小竹从帐篷里钻出来，发梢还挂着几根草屑。
她伸了个懒腰，阳光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师姐，”
她揉着眼睛凑过来，
身上还带着毛毯的暖意，
“水晶球昨晚没异常吧？”
林悦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水晶球。这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球体，是师父玄风临终前交给她的。
五年来，球体内流转的金色雾霭始终平静如初，就像——
球体突然变得滚烫。
\"小心！\"
巴特尔的吼声与利刃破空声同时响起。
林悦本能地侧身，一柄泛着绿光的飞镖擦过她的脸颊，钉入身后的树干。
被击中的树皮瞬间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黑洞，散发出刺鼻的酸臭味。
十二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同一根丝线操控的木偶。
巴特尔怒吼一声，战斧划出一道银弧，最先冲来的三个敌人顿时身首异处。
鲜血喷溅在晨雾中，形成一片猩红的薄纱。
小竹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敌阵中。
她的短刀每次闪烁，必有一名黑衣人捂着喉咙倒下。
林悦快速结印，水晶球绽放出耀眼光芒，在她周围形成金色屏障。
“光明屏障？”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玄风的把戏还是这么老套。”
林悦猛地转头，看见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高大男子站在十步之外。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怪异的长剑，
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个裂缝中都流淌着暗红色的光。
“裂魂剑！”
巴特尔惊呼，
“你是暗影议会的人！”
面具人没有回答。
他抬手一挥，
十二个黑衣人同时后撤，
在小竹周围形成一个诡异的圆圈。
他们开始吟诵某种古老的咒语，声音低沉如地底传来的闷雷。
林悦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怀中的水晶球剧烈震动，
表面的金色纹路开始扭曲变形。
更可怕的是，她看见小竹的嘴角微微上扬。
“对不起啊，师姐。”
剧痛从后心传来。林悦低头，看见一截染血的刀尖从自己胸口穿出。
小竹的脸贴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但你必须死在这里呢。”
巴特尔发出震天怒吼，却被五个黑衣人同时刺穿身体。
他跪倒在地，战斧深深劈入泥土，至死都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为什么？”
林悦艰难地转身，
鲜血从嘴角溢出。
水晶球在她怀中疯狂震动，
表面的金色纹路开始剥落。
小竹歪着头，这个曾经让林悦觉得可爱的动作此刻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你们都被玄风骗了啊。”
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水晶球，
“这根本不是封印黑暗的容器，而是囚禁光明的牢笼。”
剧痛中，林悦的脑海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
她看见自己躺在黑色祭坛上，四肢被暗影锁链固定。
小竹穿着暗红色祭司法袍，正将某种散发荧光的液体注入她的眉心。
祭坛周围站着十二个蒙面人，最年长的那个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与小竹七分相似的脸。
容器很完美。
“年长者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光明与黑暗终于可以在她体内共存。
画面突然切换。浑身是血的玄风闯入祭坛，从昏迷的她体内抽出一缕金光注入水晶球。
老人临走前在她额头画下的不是祝福符文，而是一个复杂的封印。
“想起来了吗？”
现实中的小竹用刀尖挑起林悦的下巴，
“你不过是个人形封印罢了。”
水晶球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林悦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从心脏位置奔涌而出。
她的视野被染成金色，皮肤下浮现出与水晶球上一模一样的复杂纹路。
小竹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色：“血脉枷锁怎么会被打破？”
十二枚金色符文从林悦指尖飞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微型方尖碑的形状。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却在接近她时温顺地绕开。
“平衡...”
玄风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关键在于平衡...”
小竹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血符：
“星辰坟场见，
亲爱的容器。”
她身后的空间像布匹般被撕裂，露出繁星璀璨的夜空。
整个营地开始扭曲坍缩。
树木像融化的蜡烛般弯曲倒塌，
地面变成流动的漩涡。
林悦在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
是水晶球里缓缓睁开的第三只眼睛，以及小竹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黑暗中有无数记忆爆炸——
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代苏醒又沉睡；
看见玄风跪在一座巨大的方尖碑前痛哭流涕；
看见小竹和那些蒙面人正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最可怕的是，水晶球里的眼睛正透过黑暗注视着她...
当意识即将消散时，星辰的呼唤指引着她。
三千年前，光明与黑暗本是同源；两千年前，初代圣使强行将二者分离；
一千年前，平衡守护者们建立了星辰坟场；而现在，分离的世界正在崩溃。
林悦在星海中苏醒。十二座刻着她面容的方尖碑组成巨大环形，
每座碑文都记载着一个被遗忘的纪元。
水晶球悬浮在她面前，里面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瞳孔中倒映着无数星辰。
“欢迎回家。”小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手中握着一把由星光凝聚的钥匙，“或者说，我该叫你妹妹？”
林悦转身，看见小竹身后站着十二个身穿星辰长袍的身影。
他们的面容隐在兜帽下的阴影里，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颗与她一模一样的水晶球。
每颗球体内部，都有一只缓缓转动的眼睛。
“是时候完成我们的使命了。
小竹伸出手”，
指尖闪烁着星芒，
“让光明与黑暗重归一体。”
林悦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皮肤下流淌着金银双色的血液，
每一滴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玄风的谎言，
巴特尔的牺牲，
五年的追寻，
一切都在此刻有了全新的意义。
她从来不是什么光明圣使。
她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容器。
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活体钥匙。
而现在，这把钥匙即将打开尘封三千年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