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卷第七章：归墟引
病床上的长安街巷图突然渗出水珠，西市的红绳蝴蝶结在水中缓缓舒展，化作一只真正的血蝶。
血蝶振翅飞起的瞬间，监护仪屏幕里的竹影突然抬头，她的铜算盘上少了三颗算珠。
林悦锁骨下的桃花烙印开始发烫，每片花瓣都映出个陌生场景，最大那片显出黑影古董商正在现代点燃最后一盏青铜灯。
窗外的梧桐树突然结出青铜钱状的果实，每枚钱币落地都发出编钟般的回响，震得病房玻璃浮现蛛网状裂纹。
\"他要做最后一搏。\"护士的残影突然在墙角凝聚，她的右眼依旧残缺，却不再流血，而是渗出星辉般的液体。
液体在地面画出半幅星图，正好与林悦身上的桃花烙印互补，组成完整的紫微垣天象。
林悦扯下病号服的纽扣，象牙扣子突然融化，在掌心凝成微型银簪，簪尖沾着干涸的血迹。
血迹接触星图的刹那，病房的地板变成透明，露出下方奔涌的黑色河水，水底沉着无数盏青铜灯。
最完整的那盏突然浮出水面，灯壁上武媚娘的题字正在融化，铜液重新凝结成《推背图》缺失的最后谶语。
\"归墟之门。\"护士的残影突然扑向青铜灯，她的身体在接触灯焰时化作三百只萤火虫，每只都衔着块记忆碎片。
最大那块碎片里，幼年的小竹正在义庄偷看黑影练字，他临摹的正是后来刻在星辰碑上的长生诀。
林悦的银簪自动飞向碎片，簪尖刺穿的瞬间，所有萤火虫突然爆炸，火光中浮现三百条相互缠绕的因果线。
最粗的那根红线突然绷直，另一端连着现代古董商的心口，他的西装内袋里露出半截青铜灯芯。
\"斩不断了。\"竹影的声音从监护仪里传出，她的铜算盘突然炸裂，算珠穿透屏幕落在病床上，每颗都变成带血的乳牙。
林悦拾起最近的乳牙，牙根处刻着的生辰八字突然蠕动，变成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日期。
病房的时钟突然倒转，分针划过之处，墙上的裂纹自行愈合又绽开，每次裂痕都组成不同的卦象。
当分针指向归墟二字时，窗外的梧桐树全部枯萎，落叶在风中组成小竹最后的背影。
背影转身的刹那，林悦发现她的面容正在现代护士与唐朝小竹之间飞速切换，右眼的伤痕始终不变。
\"要续灯，先化烬。\"切换停止在护士容貌时，她突然扯下自己的右眼，眼窝里跳动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簇纯净的灯焰。
焰心裹着粒桃核，核壳上刻着林悦婴儿时的脚印，与星辰坟场的星图完全吻合。
林悦的桃花烙印突然裂开，每道裂缝都飞出只火鸟，它们衔着烙印碎片扑向那盏青铜灯。
灯壁被灼烧的瞬间，现代的古董商突然惨叫，他手中的灯芯正在反噬，将他的皮肉烧出星图状的焦痕。
病房的地板突然塌陷，黑色河水涌上来裹住林悦的双脚，每滴水里都映着个正在融化的\"小竹\"。
竹影的铜钗突然穿透水面，钗尖挑着盏陶土灯，灯焰里蜷缩着个熟睡的婴孩，眉眼与小竹一模一样。
\"这才是最初的灯。\"铜钗断裂的刹那，河水突然静止，所有倒影同时伸手托住坠落的林悦。
她的银簪在水中溶解，簪血绘就的符文与桃核上的星图交织，在河底组成巨大的太极图案。
图案中央浮起块星辰碑，碑文正是武媚娘亲手所刻的长生诀全文，每个字都在渗血。
血珠浮向水面时，现代的监护仪突然发出长鸣，屏幕里的长安西市正在燃烧，火焰却是冰冷的蓝色。
竹影从火中走出，她的铜算盘重组为星盘，缺失的三颗算珠位置，嵌着林悦在不同时空的眼泪。
\"该醒了。\"她推动星盘的瞬间，病床上的林悦突然坐起，真实世界的阳光第一次照进她的瞳孔。
窗外枯萎的梧桐树突然开花，每朵花蕊里都坐着个拇指大的小竹，她们正在用红绳编织新的星图。
最后一片花瓣飘落时，林悦发现掌心的桃核已经发芽，嫩枝缠着她的无名指，开出一朵青铜色的小花。
花心坐着个熟睡的婴儿，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星辉般的露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林悦轻轻触碰婴儿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想起小竹第一次牵她手时的暖意。
婴儿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旋转的星图与林悦锁骨下的烙印完美重合，组成完整的命盘。
病房的门无声开启，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逆光里，胸牌上的名字正是竹影在现代的转世。
她右眼戴着的医疗镜片下，隐约可见星辰状的疤痕，与唐朝时小竹的伤痕如出一辙。
\"查房时间到了。\"医生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声，仿佛三百个时空的竹影在同时说话。
她手中的病历本无风自动，翻开的页面上不是医疗记录，而是悦来香铺的账目清单。
林悦腕间的红绳突然发出微光，绳结里藏着的最后一粒黍米破壳而出，长出翡翠般的嫩芽。
嫩芽接触阳光的瞬间，病房的墙壁全部透明化，露出外面连绵起伏的唐代街巷。
西市的方向升起缕青烟，在空中组成小竹最爱的诗句：\"身似浮云常自在，心如皓月永清明\"。
医生的听诊器突然变成铜算盘，她拨动算珠的动作与唐朝的竹影分毫不差。
每颗算珠碰撞发出的声响，都震得病房里的医疗器械恢复成唐代器物。
输液架化作宫灯，心电监护仪变成铜镜，连病床都渐渐变成雕花拔步床的模样。
林悦的发丝无风自动，三千青丝间突然多了根银白发丝，在阳光下闪着星辉。
她顺着发丝望去，发现另一端连着医生口袋里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星辰坟场的星图。
\"该结账了。\"医生突然用长安官话说道，手中的算盘浮现最后一笔账目：因果轮回，盈亏相抵。
林悦掌心的桃树突然疯长，枝条穿透病房天花板，在虚空中开出三百朵青铜花。
每朵花的花蕊里都坐着个林悦，她们同时伸手触碰各自时空的命盘核心。
现代的古董商突然跪地，他手中的青铜灯仿制品化作流沙，从指缝间漏尽。
沙粒落地的声音组成《霓裳羽衣曲》的调子，震碎了他身上所有的星图状焦痕。
病房窗外飞来只知更鸟，衔着片梧桐叶落在林悦肩头，叶脉间渗出带着檀香的血珠。
血珠坠地时，整间医院突然虚化，露出底下连绵的唐代建筑群。
林悦发现自己站在悦来香铺的二楼，楼下传来竹影拨弄算盘的熟悉声响。
她低头看去，手中的桃树不知何时已变成账本，扉页上是她自己的笔迹：
\"梦醒处，见长生\"。
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长安城所有的青铜灯同时熄灭，又齐齐燃起温暖的橙红色火焰。
火焰中，三百个时空的因果线终于解开纠缠，化作漫天流萤飞向各自的归途。
林悦腕间的红绳突然自行解开，绳头指向西市的方向，那里新开了家医馆。
竹影的声音从账房传来，带着久违的笑意：\"掌柜的，该去验货了。\"
窗外的知更鸟突然飞向医馆方向，羽翼划过处，洒落一路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