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林婕妤，静妃顿时联想到昨日宫宴，“莫非你怀疑她……”
温灼华点点头，将宫宴上林婕妤喊她，方贵人紧跟着摔倒的事说了出来。
静妃听完也觉得不对劲，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更何况林婕妤平日与女子素无交集和往来，她无端喊女子做甚？
“你还未进宫时，林婕妤身上略有几分薄宠。虽比不得丽妃，但也胜过其他妃嫔，可她并不张扬，在我面前也恭敬。就是性子软弱了些，震慑不住她宫里下人，导致她宫里的人在主子得宠情况下显出几分猖獗。”
静妃缓缓将过往之事道了出来。
温灼华听得眸色渐深，在这个封建等级制度明显的王朝中，林婕妤身为一个主子再软弱能软弱到哪里去？
软弱到令自己宫里的宫人爬到她头上？
想想都不现实。
倘若没有林婕妤的点头授意，披香殿的宫人哪敢随意放肆？
怕是宫人暗中得了什么吩咐才是。
静妃看着沉思中的女子又抛出句话：
“另外，林婕妤家世低微。她和坤和宫走得近，她婕妤的这个位份也多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她昨日行径存了拉你下水的心，这暗中未必没有皇后的意思。”
皇后？温灼华拧了下细眉，随即摇了摇头：“我觉得皇后并不知情。”
“为何？”
“姐姐仔细想想今日在坤和宫皇后对方贵人的态度。”温灼华顿了顿，“方贵人刚查出有孕那日，嫔妾听得分明，皇后有捧杀方贵人的意思，而皇后今日对方贵人的表现可谓轻拿轻放，且话里的关心不似作假。”
一个无子的皇后突然看重一个有孕的妃嫔…静妃呼吸声骤然放轻，小声道：“妹妹的意思是皇后对方贵人这胎有想法？”
“是。”温灼华端起手边的茶盏吹了下热气，饮了一口茶水，“所以我不觉得会是皇后想借方贵人腹中皇嗣托我下水。”
女子这番话将皇后剔除在外，那么嫌疑自然落在了林婕妤一人身上。
静妃听出她的意思，开口道：
“妹妹请放心，林婕妤的披香殿就在我这长春宫里，你既然对她起了怀疑，之后我为你留意着她便是。”
温灼华今日来这儿的确存着这个目的。
静妃身为长春宫一宫主位，探查林婕妤那儿的风吹草动比她要方便。
她没有推辞，“那就有劳姐姐了。”
“你呀不必跟我客气。”话落，静妃突然想到另两件事。
其一是皇后想要方贵人腹中胎儿一事。可这件事变数太大，能不能生下来，是男是女也不确定，暂且不必考虑。
另外一件则是周贵嫔。
“周贵嫔还有几日就要解除禁足了，妹妹打算怎么办？”
周贵嫔的恶毒人尽皆知，一旦让她出了未映宫…静妃着实担心眼前女子的处境。
“姐姐不必担忧。”温灼华朝着静妃莞尔一笑，“如今我与周贵嫔同为贵嫔，真论起来，我有封号还比她大上半阶。就算她禁足接触了，也不足为惧。”
语罢，温灼华悠悠垂下眼睫。
静妃底子里是仁善之人，阴闱之事还是不方便叫她知晓。要知周御女比她还希望她这个嫡姐能消失在宫里。只要周御女那边抓得紧一些，周贵嫔未必能活到解封那日。
———
披香殿。
林婕妤歪在美人榻上，婉芽跪坐在美人榻旁边给她捏腿，绮儿则透过楹窗开着的一道小缝隙时刻观察着正殿的动静。
眼瞧快两个时辰过去了，林婕妤不禁出声问道：“沅贵嫔还没离开？”
绮儿回过头：“回主儿，还没有。”
闻言，林婕妤眉眼闪过凝重，吩咐道：“继续守着，沅贵嫔出来立即告诉我。”
沅贵嫔此人聪慧，她昨日叫她那一声，想必是令她怀疑上了。
吕常在动手丢银珠她不禁看到了，这件事说来还是她一手策划的。
皇后想推她出去和沅贵嫔打擂，其实没有皇后的吩咐，她也有铲除沅贵嫔的心思。
所以她暗中让人收买了吕常在的侍女小蝶。也是她将这法子告诉了小蝶，再由小蝶转述给吕常在。
她知道依吕常在被方贵人长久欺压产生的恨意，一定会促使吕常在在宫宴上动手。
而小蝶在受了她的指示，把事儿办得也十分出色，刻意将引着吕常在的站位将矛头对准方贵人与沅贵嫔这二人。
只可惜她错估了沅贵嫔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对自己的狠劲儿。
沅贵嫔当时若是躲开，推开方贵人该有多好……众目睽睽之下，既然是无心之失，她照样逃不脱罔顾、谋害皇嗣的罪名。
结果沅贵嫔硬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方贵人救下，令她的筹谋功亏一篑！
眼下她倒是不怕沅贵嫔怀疑，左右她也拿不出证据。就是她今日来寻静妃，两人还说了这么久的话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心中藏着鬼的缘故，林婕妤自然觉得这二人是在商量着怎么对付她。
正当她思虑间，一名宫人悄悄从外面走进来：“奴才叩见主子。”
林婕妤压下思虑，抬头看向来人：“起来吧，怎么？小蝶那边传消息过来了？”
“是。”宫人垂了垂头，“小蝶说吕常在倒是没有怀疑她。不过吕常在在动手时，怀疑您看到了，她担心您会向皇上告发她。”
宫人话落，林婕妤紧跟着笑起来，“我告发她做甚？”柔柔的眉眼带着些许意味深长，“我巴不得捏着她这个把柄在手上呢。”
“行了，你先退下吧。”林婕妤摆摆手，“顺便告诉小蝶，务必让吕常在打消疑心。”
吕常在这个棋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她可不打算现在毁了她；更不打算让吕常在存着疑心再冲她下手。
“是。”
宫人接了吩咐准备退出去。这边的绮儿有了动静：“主儿，沅贵嫔出来了。”
林婕妤闻言即刻从榻上坐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裳道：“准备准备，随我出去。”
这厢，静妃将女子送到殿外，还要往长春宫正门方向送。
“姐姐不必再送我了。”温灼华抬手拦住了静妃，笑意吟吟的，“在姐姐这儿叨扰这么久，妹妹本就不好意思，您要再送送我，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静妃拗不过女子，便随了她的意思，等她下了台阶，转身回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