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允子奉命将新鲜的蔬果送到披香殿，林婕妤看见的时候整个人先是怔住了。
须臾，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原来让她下定决心扳倒皇后的事情竟是沅昭仪做的；那女子借同她的手，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一大麻烦，从而达到后宫再无能与她相互抗衡之人的目的！
反应过来的林婕妤简直快被自己的蠢和粗心气笑了。
没想到她也会有为她人做嫁衣的一日！
白皙的面容上再难维持温柔，她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有劳沅昭仪了……”
林婕妤盯着小允子，几乎一字一字从嘴边挤了出来，说得极为勉强。
“林婕妤这就客气了。”小允子一脸乐呵的笑，像只笑面虎一般，“我们主子说了您帮了她一个大忙，理应赏些东西谢谢您。”
说是感谢，但林婕妤怎么听不出小允子话里嘲讽和轻蔑的意味。
不过她听出来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
皇后没倒台的话，她还有机会借着皇后想弄死沅昭仪的心，从中做点什么；皇后一倒台，沅昭仪但凡有任何差池，她就是首当其冲被怀疑的那一个！
这口气林婕妤只能忍，她笑得僵硬得吩咐宫人将小允子送出殿外。
朦胧夜色中小允子出了林婕妤的寝宫。
他打发完林婕妤的宫人回去后，又回头望了一眼，嘴里轻声嗤笑了句：“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打我们主儿的主意，妄想跟我们主儿抗衡！”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虽然林婕妤隐藏得足够好，但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林婕妤那副柔和温婉皮囊下的贼心不死。所以小允子觉得回去后有必要跟自家主子商量商量做掉林婕妤。
想到这儿，小允子眼角闪过一丝狠辣，又很快收敛下去。
他甩了甩衣袖，转过身子正准备抬脚离开。结果脚刚往前伸了一半，一道谨小慎微的声音从暗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小允子公公请留步。”
小允子顿住了身子，循声看去。
这才发现在宫墙打下来的暗影下藏着一个宫女装扮的人。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人不是是林婕妤身边的另外一位一等宫女么。
婉芽跟冬霜一样负责掌管内殿，甚少外出，小允子本不该认识她。不过温灼华以金银开路，在宫中埋下了不少眼线和人脉，这些人脉眼线，小允子手里也捏着。
有这些眼线时时上供情报，所以他对不少后妃身边的亲信等等多少有个了解。只不过林婕妤身边的亲信怎么会叫住他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允子压下心中的疑虑，装作不认识的模样问到：“你是？”
林婕妤让婉芽明日歇息一天，所以从今夜起她就不用当值。
想起小盛子的死，想起小盛子在宫外的爹娘，她的良心始终过意不去。所以拿到银子那刻，她就下了决心不能在为虎作伥，她和林婕妤的主仆情谊就断在今日……
林婕妤承诺小盛子却没做到的，那么就由她想方法替小盛子补上去。
“奴婢见过小允子公公。”婉芽缓缓从阴影中往前挪动了几步，做出谦卑的姿态，“奴婢是林婕妤的贴身侍女，名叫婉芽。”
“哦。”小允子见状，蓄着精光的眸子略一闪烁，他拉长了语调，“原来是婉芽姑娘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面容，“不知婉芽姑娘叫住咱家有什么事情么？”
婉芽不敢耽误太长时间，怕被其他人看到，于是她长话短说，直接说出目的：“奴婢肯请公公将奴婢引荐给沅昭仪！”
小允子想也不想地推拒了。
“婉芽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林婕妤的宫人带到自家主子面前。自家主子现在正是怀孕的关键时期，万一婉芽藏了不好的心思或者身上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让主子接触到了，他就是关雎宫的大罪人，以死谢罪都为不过！
婉芽也知道自己求见沅昭仪的要求有些过分，女子的宫人担忧是正常的。
于是，她退了一步：
“那劳烦小允子公公带句话给沅昭仪也行，您就说奴婢想投靠关雎宫。”
小允子眼珠子转了转，内里心思百转千回，面上点了点头。
……
小允子回到关雎宫，温灼华尚未歇下，萧峘渊也没过来，他趁着机会将婉芽的事情回禀了上去。
“她想投靠本宫？”温灼华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婉芽在林婕妤身边做大宫女做得好好的，怎么会生出另投别主的心思。
按理说一个宫人做到了主子身边心腹的这种程度，就不会轻易背叛旧主。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其中有蹊跷。
“是。”小允子顺着女子的话点了点头。
须臾，他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一顿，突然道：“奴才可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温灼华话音落下，小允子斟酌道：“许是因为今日被皇上赐死的小盛子。”
小盛子……
温灼华心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
小盛子能为林婕妤办事栽赃皇后，肯定是林婕妤的人，倒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掺杂了林婕妤的宫女的事情。
她抬起眼皮，睨着小允子：
“说下去。”
“奴才也是刚听说小盛子似乎和婉芽是同乡……”小允子缓缓道出其中原委。
皇宫宫人数不胜数，而小盛子身为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宫人，平常根本不会有人留意他，更不会刻意打探他的身世。还是出了皇后这档子事，他才多问了一嘴。
原是如此…温灼华听完后心里闪过一抹了然。只是这消息还需要确认，不能只听旁人说，若婉芽和小盛子之间的流言确凿，那么收用婉芽也不是不行。
温灼华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脸颊，对着小允子吩咐道：
“你亲自去查证一番。”
“奴才明白。”
两人说得太投入，丝毫没注意到外面守门的秋迎已经咳嗽了好几声了。
萧峘渊下了銮舆，大老远就听见了女子婢女的咳嗽声。起初他不太在意，当她的宫女咳嗽第三下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是在给屋里头那个通风报信呢。
进内殿前，他神色淡淡瞥了秋迎一眼，后者立刻站直了身子，吓得再不敢吭声。
秋迎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也知道皇上不满小允子这个生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很久了。
冬霜又去库房清点东西去了，要知道厢房里这会儿只有小允子和主子两个人啊。
皇上看见小允子一个太监伺候在里面，醋坛子又要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