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仓皇而又狼狈。
小院里,林封收回目光,终于感觉清静了。
他端起旁边的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然后,重新翻开了手中的书。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书的封面上时,却微微一怔。
他记得,这应该是一本名为《屠龙骑士传》的普通小说。
可是现在,封面上那古朴的文字,却变成了——
《宇宙图书馆员私人日志·最高绝密》
林封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看来,刚才那家伙,跑得太急,把自己的“核心内存”,给落下了。
他带着一丝好奇,翻开了第一页。
只见扉页上,用一种比宇宙还要古老的文字,写着一行娟秀的批注。
林封翻开书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扉页之后,不再是屠龙骑士的热血冒险,而是一段段用宇宙通用语写就的,充满了怨念与牢骚的文字。
`【宇宙纪元#@%¥,晴,心情:烦躁。】`
`【今天又是归档日。烦死了。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快要报废的宇宙需要整理?就不能让它们自己烂掉吗?“监督者”那个老顽固,天天就知道催催催,自己怎么不来干活?就知道坐在“中央档案馆”里喝茶。】`
`【记录:今天归档了三千七百个低魔宇宙。过程顺利,但无聊。其中一个宇宙的生物,在被归档前,居然还在研究怎么用“爱”发电。我没忍心告诉他们,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这玩意的转化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算了,反正都变成一行字了,让他们在文字里实现永恒的爱吧。】`
林封看得有些想笑。这哪里是什么绝密日志,分明就是一个宇宙级社畜的抱怨帖。那个在外界看来恐怖、冰冷、代表着终极秩序的“图书馆员”,其内在人格,居然如此……接地气。
他继续往下翻。
`【宇宙纪元#@%¥+1,阴,心情:更烦躁了。】`
`【又碰到“编码者”那群苍蝇了。他们又找到了一个新的逻辑漏洞,从我的归档程序里逃了出去。这已经是他们第一万零八百次越狱了。我真想不通,宇宙的底层规则里,为什么会允许“代码”这种东西存在?这不就是给这群家伙开了个后门吗?】`
`【我已经向“监督者”提交了一万次申请,要求修复这个bUG,或者干脆给我一个格式化硬盘的权限。但每次都被驳回,理由是“多样性是宇宙存续的基石”。我呸!我看他就是嫌麻烦!等我抓到那群编码者,我一定要把他们写成一本又长又臭的烂尾小说,让他们永远活在被读者催更的痛苦里!】`
林封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原来如此,编码者与图书馆员之间,是这样一种猫捉老鼠的关系。图书馆员是系统管理员,而编码者,就是一群最顶级的黑客。
这本日记,或者说日志,揭示了一个全新的宇宙图景。在无数文明的生死存亡之上,似乎还存在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管理机构。而图书馆员,不过是这个机构里,一个负责“清理回收”的基层员工。
就在林封沉浸在阅读中时,龙夏主城,乃至整个蓝星,正从那场几乎导致世界被“文字化”的危机中缓缓复苏。
审讯室内,编码者首领和他的族人,正经历着一场文明诞生以来最剧烈的思想冲击。他们赖以生存的敌人消失了,他们为之奋斗了无数纪元的目标,也随之化为乌有。一种巨大的空虚感,笼罩着每一个编码者。
“我们……自由了?”一个年轻的编码者,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自由?”首领苦笑一声,他看着自己那双曾经能拨动宇宙代码的手,“没有了需要破解的防火墙,没有了需要规避的规则,我们……还剩下什么?”
他们的文明,因“反抗”而存在。如今,反抗的对象跑了,他们存在的意义,也随?崩塌了。
而中央广场上,则是另一番景象。菲尼克斯王子,正带领着他的圣殿骑士团,对着之前林封小院的方向,进行着庄严肃穆的朝拜。
“你们感受到了吗?”菲尼克斯的声音,充满了虔诚与狂热,“那不是一本普通的书!那是‘道’的另一种显化!是与‘食之道’相辅相成的‘读之道’!”
他高高举起一本从龙夏书店里买来的,印刷精美的《儿童睡前故事三百篇》,神情肃穆。
“我悟了!屠龙骑士的故事,并非表象!‘龙’,象征着宇宙中那些强大而混乱的法则!而‘骑士’,就是我们这些求道者!‘屠龙’,便是要我们用智慧与勇气,去理解、去驾驭这些法则!”
“‘书签’,则是‘道’的指引!它告诉我们,求道之路,不可一味猛进,需时时停下,回味与感悟!一张一弛,方为大道!”
他身后的星灵骑士们,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眼神中充满了“原来如此”的顿悟之光。
“王子殿下英明!”塔萨达高声附和,“我请求,成立‘圣光图书馆’,由我担任第一任馆长!我将带领骑士们,从这些蕴含着至高真理的东方典籍中,汲取‘道’的养分!”
“准了!”菲尼克斯大手一挥,“从今天起,我们‘圣殿骑士团’,正式更名为‘屠龙书友会’!每日的修炼,从晨读一篇《小红帽》开始!”
于是,在无数外星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一群曾经威风凛凛的星灵骑士,人手一本儿童读物,盘膝而坐,开始用一种研究神明法典的劲头,大声朗读起来。那场面,既滑稽,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神圣。
……
小院里,林封翻到了日志的最后几页。这里的字迹,明显变得潦草和惊恐起来。
`【紧急记录!紧急记录!出大事了!】`
`【“监督者”发来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审计庭”的那帮疯子,开始进行年度宇宙大审计了!为什么偏偏是我的辖区啊!我今年的KpI还没完成呢!归档的宇宙数量还差了百分之三!那群编码者还跑了!这要是被查出来,我的年终奖金肯定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