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龙气得脸色通红,就要反驳,被欧阳公子以眼神制止。
欧阳公子平静地看着睚眦,再次拱手:“睚眦殿下,东海之危,关乎四海气运,绝非儿戏。魔物势大,且魔气诡异,能污染水族,若东海有失,恐祸及西海。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代为引见龙王陛下。”
“大局?”睚眦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拍了拍腰间的战刀,“在我睚眦这里,实力就是大局!敖广守不住家业,是他废物!想见我父王?可以!”
他猛地踏前一步,狂暴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向二人,战意熊熊燃烧:“按我们西海的规矩,强者为尊!你们两个,随便哪一个,只要能在我手下撑过一炷香的时间,或者…让我打得尽兴了,我便亲自带你们去见我父王!如何?”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见到猎物的兴奋。他根本不在乎东海如何,他只是单纯地想打架,想用这两个剑修来磨砺他的战刀!
“欺人太甚!”张玉龙再也忍不住,桃木剑“锵”地出鞘半寸,雷光迸射,“打就打!怕你不成!”
“玉龙!”欧阳公子低喝一声,将他拉回身后。他看得出,睚眦气息凶悍,久经沙场,真实战力恐怕远超寻常地仙,张玉龙绝非其对手。就算自己出手,胜负也在五五之间,而且一旦动手,无论胜负,都可能彻底恶了西海,求援之事便将彻底泡汤。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欧阳公子深吸一口气,面对睚眦那迫人的战意,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并非战斗的起手式,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周围森严的律法气息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没有拔剑,而是并指如剑,以自身精纯的剑意,引动斩魔剑的浩然正气,在空中虚划。
他没有画符,也没有布阵,而是以指代笔,以剑意为墨,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个银光闪闪、充满了秩序与约束力量的古老文字——那是龙族上古流传的律法神文!
每一个文字浮现,周围西海龙宫那淡蓝色的防护光膜便微微一亮,仿佛在回应。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侍卫,眼中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睚眦脸上的戏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仿佛变得粘稠起来,一种无形的规则力量正在汇聚。
欧阳公子目光如电,直视睚眦,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引动法则的威严:
“睚眦殿下!你身为西海龙子,位列仙班,受四海香火,享龙族气运!”
“今东海同族遭劫,亿万水族命悬一线,魔患滔天,已非一海之私怨,乃关乎整个龙族存亡之大局!此乃公义!”
“你不出兵相助便罢,竟因一己私欲,好勇斗狠,在此阻拦求援使者,延误军机!”
“按龙族上古盟约第三章第七条:‘四海龙族,同气连枝,一方有难,三方支援,怠慢推诿者,削其爵禄,重者剔骨鞭魂!’”
“按西海律,战时状态,阻碍军情传递、威胁使者安全者,视同通敌,当斩立决!”
欧阳公子每说一句,空中那由剑意勾勒的律法神文便明亮一分,引动的西海律法之力便强盛一分!到了最后,他声如雷霆,仿佛代天行律的判官:
“睚眦!你因私废公,阻挠救驾,已触犯龙族铁律与西海法规!你可知罪?!”
这一番斥责,引律据典,正气凛然,更是借用了西海龙宫本身的律法场域,形成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压迫!
睚眦被这突如其来的“律法审判”弄得一愣,他生平最讨厌这些条条框框,但身处西海,律法就是最高准则,即便是他,也不敢明着违背。欧阳公子的话,字字如刀,砍在了他最不擅长应对的地方。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句句在理,一时竟哑口无言,脸色阵红阵白,周身那狂暴的战意都被这无形的律法之力压制了下去。
那些侍卫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妄动。按律,欧阳公子所言非虚。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个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深水波澜,自龙宫最深处缓缓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够了。”
“睚眦,退下。”
“带他们进来。”
正是西海龙王,敖钦!
欧阳公子暗暗松了口气,散去空中律法神文,对着龙宫深处躬身一礼:“多谢龙王陛下。”
张玉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言语和规则,有时比剑和雷霆更加有力。
睚眦狠狠地瞪了欧阳公子一眼,冷哼一声,悻悻地让开了道路。
西海求援的第一步,在欧阳公子以“剑”引“律”的博弈下,终于艰难地迈出了。
相较于欧阳公子与张玉龙在西海遭遇的律法壁垒,邋遢道士与囚牛前往的南海,气氛则截然不同。
南海之水,温暖而明澈,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海水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静的祥和气息,随处可见色彩斑斓的珊瑚丛和悠然游弋的温顺海兽。南海龙宫也并非冷峻的水晶构造,而是由洁白的暖玉和散发着馨香的千年沉香木搭建而成,宫殿周围环绕着无数散发柔和光晕的明珠,将整个海域映照得如同佛国净土。
通报之后,两人很快便被引荐至南海龙王敖润的面前。
敖润龙王身着素雅龙袍,面容慈和,眼神清澈而充满悲悯,周身散发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祥和之气。他端坐在一株巨大的七彩珊瑚宝座之上,静静地聆听着囚牛声泪俱下地描述东海惨状——龙宫被围,水族死伤枕藉,魔气肆虐,亿万生灵危在旦夕。
听着听着,敖润龙王脸上的悲悯之色愈浓,他轻轻叹息,龙目之中竟有点点晶莹:“唉…劫数,劫数啊。东海亿万水族何辜,竟遭此大难…敖广兄长,受苦了…”
他的悲恸不似作伪,让囚牛心中升起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