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称头高高的给，我回去要发现缺斤少两，我会回来找你的。”
张荣英眼睛紧紧盯着称，嘴里朝着卖菜的同志喊道。
对方陪笑，“放心放心，肯定高高的给。”
李保国看着扛出来的一袋大白菜，然后又出来一袋土豆，里面还在装，他的脸都绿了，见鬼似的扭头去看张荣英。
他发现他妈那张脸皮厚的比单位最难缠的客人还厚。
口口声声带孩子见世面，又是水族馆，又是植物园，他还以为有捡了，唐红梅刚才在家还说婆婆难得大方一回。
结果他们还是不了解他妈呀。
竟把孩子骗来看杀鱼看买菜，连带着他都成了苦力，要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在家老老实实的干活。
不如在家干活呀，难怪他妈出门还带扁担.......
风如刀割，行人们裹紧棉袄匆匆而过，李保国缩着脖子挑着七八十斤的土豆白菜萝卜，在街上扭着S步伐。
那呼呲呼呲的喘气声，每喘一口气就带出一阵白雾。
李金民肩上扛着一个麻袋，手上还提了不少，看着前面老大像个螃蟹似的，走的歪歪扭扭，心里还有点不忍。
“荣英你也是，要知道买这么多东西，开始就应该把板车给推出来，这挑着，多累人啊，保国就没干过这种力气活。”
张荣英道，“你还有脸说，这么大一男人了，连百来斤都挑不起很光荣对吧？要不，我背着他走算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这样子，以后下面的小的直接挂奶上得了，我早说你们李家种子不行。
种子不行还不练，那就更不成器了。”
李金民一噎，想反驳又觉得张荣英说的对，一时间也嫌弃的看着李保国。
“好像确实挺没用的，要不是命好赶上了好时候，正好有书读，又正好读得进去分了个工作，要不这就是个废物。
他也就赶上好时候了，要活在我们那时代，抓壮丁的都看不上他，那炮落下来，第一个轰死的就是他！”
李保国......
不得了了，以前还只有一个妈，现在他爸也开始变异了。
上一分钟还在心疼他，下一分钟就要用炮轰死他。
李保国又累又气，喘的不行，走到一空旷的地方，担子一丢，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一边喘一边反驳，“不行了，我挑不动，而且，我，我跟你们说，啥叫有出息？跟老三那样，一身蛮劲就是有出息吗？
我又不靠体力赚钱，我靠的是脑子，我.......”
张荣英不理会呼呼喘着气解释的李保国，淡定的从他身边走过，看着下面公园耍扇子跳舞的老头老太太。
“奶奶，你看啥？”
李凤翠仰头问道。
张荣英指着旁边假山上稀稀拉拉的流水景观，朝着李选宏三兄妹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你们去那边看瀑布。”
李凤翠睁着眼睛看着撒尿似的从假山上流下来的水，语气带着好奇，“哥，介个就是瀑布？”
李选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着书本上的瀑布好像没有这么小，可能这是小瀑布。”
“哇，我真的看到瀑布了，我今天看了水族馆，好多好多的鱼，还看了植物园，好多好多的菜和植物，现在还看了瀑布。”
李选明微微皱眉，“我咋觉得我们看的没有大壮看的高级，大壮说他看的水族馆有双手都抱不住的王八，还有红色和紫色的鱼，而且他们的鱼是不能捞的，水族馆上班的同志还不让他们靠太近，那鱼都是关在透明玻璃里面的，不是放在盆里的。
而且，我们看的这些鱼，看着看着就被捞起来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里和省城不一样。”
旁边李保国.......
张荣英看着下面锻炼身体的老太太出神。
李金民看看张荣英，又看看下面老太太，“有啥好看的。”
张荣英道，“你看她们的日子才叫快活，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吧，人家在扭秧歌锻炼身体，我还在给儿女当牛做马。”
说着，张荣英跟着人家的拍子唱了起来，“共产党好啊~”
李金民以为张荣英抱怨嫁给自己过的苦，干巴巴的安慰道，“那啥，等明年你退休了你也可以这么快活，现在苦点累点不就是为了以后更好吗？
那啥不是有句老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张荣英冷哼一声，“球，有几个吃得苦中苦的成为了人上人？大多都是吃得苦中苦，累死马上有人做替补！
你看街道上那秦三姐，白天伺候一家老小，晚上熬夜糊纸盒子，累死了第二年她男人就讨新婆娘了。
以前我傻，现在我不傻了，那李家是你家，你们都姓李，有苦你们李家人吃，我姓张，我是外人我不吃。
以后家里那啥养孙子，娶儿媳妇，工作前途啥的压力，千万不要摊给我，我都不管。
要不，你们丢我身上的压力，迟早要变成病例，你们谁要给我压力，让我日子不痛快，那就是想要我死。
谁想要我死，我就让谁先死！”
坐地上的李保国头皮一麻，他咋觉得他妈说这话都带上杀气了。
但他心中也憋着气，“妈，你别想了，老三老四还没结婚呢，等明儿你退休了，他俩结婚了你就得给他们媳妇伺候月子，以后还得带孙子，跳舞，一把年纪了跳啥舞啊？那是小布尔乔亚思想，应该抵制！”
张荣英扭头朝着他眼睛一瞪，“我就跳，我现在就开始学，等老三老四结婚酒席上，我就拉着亲家公跳舞，专门对着亲家公扭，一定要让亲家母和新媳妇当场就想弄死我，这样以后伺候月子和带孩子都用不上我了！”
这话一出来，李保国和李金民都瞪大了眼睛。
李金民看着张荣英那认真的样子，想象张荣英在婚礼上拉着亲家公扭，瞬间老血直冲头顶。
“你，你，老不正经，你还想不想过了？孩子们都到成家的年纪了，孙子孙女都这么大了，一把年纪了，你开始叛逆了，你也不怕下面小的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