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天光微亮。
王峰勇睁开眼,其实早在凌晨四五点,他那武王的修为就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厨房里,父母正轻手轻脚地为他包着送行的饺子。
面皮轻擀,馅料细调,连最轻微的碗筷碰撞声都被刻意压到了最低,那份小心翼翼里,是生怕惊扰他最后一场安睡的父母心。
他静静躺着,没有起身。神识如温和的水流,无声地漫过整个家,“看”见父亲王建军依旧挺拔却已微驼的背影,正认真地捏着饺子馅;“听”见母亲李素华极轻的抽泣和压抑的叹息。
他就这样,在父母用爱意营造的静谧里,独自承接着这份沉甸甸的温情,直到七点的闹钟响起。
他起身,推开房门。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刚好上桌,母亲眼眶微红,却带着笑:“小勇,醒了?快,趁热吃饺子,上车饺子下车面,图个平安。”
父亲没多说话,只是将蘸料推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
三人落座。饭桌上一时安静,只有筷匙轻碰的声响。
“多吃点,”母亲不住地往他碗里夹饺子,“你小时候啊,最喜欢妈包的韭菜猪肉馅饺子。有一次,你才五六岁,贪玩从单杠上摔下来,膝盖磕破了皮,哭得那叫一个惨。回家后,我就是给你煮了这么一盘饺子,你一边抽噎,一边大口吃着,吃着吃着就忘了疼,咧开嘴笑了,那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李素华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眉宇间已尽是坚毅的儿子,再也无法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挂着鼻涕泡的小男孩重叠。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滴在桌面上。“怎么……怎么一晃眼,就要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呢……”
王峰勇放下筷子,伸出手,轻轻覆在母亲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背上。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透过他掌心的气息,无声地渡入母亲体内,抚慰着她激动的心绪。
“妈,”他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别担心。您忘了?您儿子现在不是普通人了。修为到了我这般境地,等闲危险近不了身。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有责任去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把该带回来的人,带回来。”
他没有说更多关于任务、关于伦敦险境的话,但那份强大实力带来的自信,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王建军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行了,素华,儿子是去执行任务,是光荣的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他看向王峰勇,眼神里有骄傲,有不舍,更有军人之家特有的理解与支持,“到了那边,一切小心。”
饭后,王峰勇换上出行的便装。因为是特殊任务,他不能穿着那身引以为傲的军装。
父亲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衬衫领口那条深色领带,伸出手,仔细地、一丝不苟地帮他重新整理了一下。
那双曾经握惯了钢枪、布满了老茧的大手,此刻动作却轻柔得近乎笨拙,将那领带结调整到最端正的位置。
“好了。”父亲声音有些沙哑。
时间到了。王峰勇提起简单的行囊,走向门口。
在即将下楼前,他脚步顿住,转过身,面向站在门内的父母。他的身体猛然挺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右臂抬起,五指并拢,以一个极其标准、充满力量的军礼,敬向父母。
王建军身体微微一震,几乎是本能反应,他那同样挺拔的身躯瞬间站得笔直,抬臂,回了一个同样庄重的军礼。
两个男人,两代军人,在这个普通的居民楼楼道口,用这种最特殊、也最崇高的方式,完成了一次无言的对话与告别。
母亲李素华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汹涌而出。
王峰勇深深看了父母一眼,随即毅然转身,大步下楼。
抵达机场,通过特殊通道,避开喧嚣的人群。没有隆重的送行仪式,只有几位同样身着便装、眼神锐利的同行者默契地点头示意。一切都在静默与高效中进行。
登机,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飞机缓缓滑行,加速,最终挣脱地心引力,昂首冲入云霄。
航站楼内,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子,默默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郑州城外,某处荒草丛生的烂尾楼内。
“嘀嘀——嘀嘀——”
刺耳的老式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穿着不合身宽大t恤,眼神却异常凶狠暴戾的少年——牧童,骂骂咧咧地从脏兮兮的坐垫上抓起手机。
“喂?”他的声音带着与他外貌不符的沙哑和烦躁。
“目标已离场。”机场那边的声音言简意赅。
牧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饿狼见到猎物般的精光。“知道了。”他干脆地挂断电话,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
“哈哈哈!好啊!那个碍事的,总算滚蛋了!”他猛地从坐垫上跳起来,兴奋地搓着手,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来回踱步。“妈的,缩在这鬼地方这么久,老子骨头都快生锈了!”
角落里,一个穿着破旧僧袍、油腻腻的光头上戒疤都模糊不清的和尚,正搂着一个眼神空洞的女子上下其手,闻言抬起头,嘿嘿笑道:“牧童老弟,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憋死佛爷我了!”
“少他妈废话!”牧童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到房间中央。
那里支着几台偷接电源的笔记本电脑和监控显示器,屏幕上分割着烂尾楼周边以及郑州市区几个关键节点的实时画面。
他拿起一个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所有人听着!‘园丁’已经离开!按预定计划,启动大阵!”
牧童指着屏幕上黄河的几处关键弯道和地势低洼处,“阵法范围,北至桥北乡,南抵金水区,西起古荥镇,东达大河之冠。我要这方圆数十里,水汽汇集,阴云盖顶!”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等雨势大成,水脉被阵法引动激荡,就是黄河决堤之时!武王?哼,等他回来,这里早就是一片汪洋了!”
和尚舔了舔嘴唇,眼中也闪过兴奋与嗜血的光芒:“嘿嘿,水淹郑州……大手笔啊!我这就带人去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