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诊室，又是熟悉的大夫和熟悉的仪器。
夏如荼下意识往殷承亦身边缩了缩。
“别紧张。”
殷承亦的拇指在她发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没事的。”他安慰道。
可连他自己的声音里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夏如荼闭上眼，感受着耳镜接触皮肤的凉意，喉间泛起咸涩的铁锈味。
疼痛的记忆太深刻了。
夏如荼迄今还能回忆起耳朵呼呼漏风、温热的血顺着耳廓流下的感觉。
铛一声，医生放下耳镜。
殷承亦握着夏如荼的手，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医生。
“恢复得超出预期。”
医生的声音带着笑意，“鼓膜穿孔几乎完全愈合，以后注意别让耳朵进水就行。”
夏如荼这才终于露出笑容，猛地发觉，两人握着的手心里，都已经被汗沁湿。
“我就说吧。”
殷承亦的声音也松快起来，像是裹着蜂蜜，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半开玩笑道：“以后可不能再装听不到了。”
窗外的阳光忽然漫进来，在他睫毛尖凝成金色的雾，恍若她失而复得的听力里，第一缕清晰的温柔。
夏如荼浅浅一笑，点了个头。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殷承亦搂着夏如荼走进电梯。
在某一层停留的时候，夏如荼看到对面走廊尽头，似乎有个熟悉的背影。
可随着电梯门的闭合，那身影一闪而过，让她没时间去琢磨到底是谁。
“怎么了？”殷承亦注意到她的跑神。
夏如荼连忙摇头：“没事，好像看到个熟人。”
这家是南城最大的综合性医院，碰上熟人倒也不奇怪。
殷承亦没纠结。
两人去吃了饭，还临时看了部电影，他又开车送夏如荼回到小区。
“那我走了。”
夏如荼眉眼含笑，嘴角梨涡浅浅。
这半天的行程，两人就像普通情侣一般，平淡又让人心中生暖。
一手拉住她拿包的手，殷承亦将脸凑前：
“是不是忘了什么？”
“殷总什么时候也这么俗气了。”夏如荼取笑他。
“吃饭看电影，还不够俗气？”
见她不肯，殷承亦干脆捏上她的下巴，重重吻了她一下。
“好了，走吧。”
刚坐回身，夏如荼凑过来，又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明天见。”
说完，她红着脸，拎着包下车跑了。
指腹蹭了蹭脸颊，抿住的唇止不住上扬，殷承亦发动了车。
跑进小区，夏如荼的脸还是烫的。
好像高中生偷亲到了暗恋对象，胸口揣了只乱撞的小鹿，怦怦乱跳。
脚步渐慢，她拿出手机，打开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发热的手指一个一个敲字：
“路上小心，到，家，给，我……”
“夏如荼。”
随着阴沉的声音，一个身影从树后闪出。
“好久不见啊。”
蒋墨冉！
脸上的笑被凝固，夏如荼惊的手一抖，将未编辑完的信息发了出去。
退后两步，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机，强作镇定地问：
“你来干什么。”
即使身体已经恢复，也做过系统性训练，可过往的记忆还是让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刚出来，想你了，就来看看。”
夏如荼借另一只手握上包带的阻挡，想随手播个电话出去。
可是，企图被将蒋墨冉看出。
“就是聊聊天，不用那么紧张。而且，”
他跨前一步，将手伸出来。
就在夏如荼又退后了一步时，她在路灯下，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固定器。
“而且，你看到了，”蒋墨冉冷笑了一声，“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夏如荼瞳孔一缩，想到下午在医院看到的人影，还真是他？
“你这是？”
“这就要多谢你的好老板，啊，不，好姘头了。”
他刚一出来，就被追债的围上、推进了车。
曹晴的司机只能在后面跟着。
最后，他把右手受伤的蒋墨冉拉去了医院。
“先是拿走我的钱，再把我打残废。”
“真的是要赶尽杀绝，是吗！”
蒋墨冉双眼目光如豺狼一般，透着令人胆寒的狠戾。
当他知道自己的右手可能再也无法负重，憎恨瞬间长成苍天大树、遮天蔽日。
而且，看到曹晴有了新欢，他却只能抱紧这棵摇钱树，更让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深深地伤害。
从力量的强者，变成只能摇尾乞怜的废人，这种落差，让人怎么接受！
按照往常，夏如荼或许会替殷承亦辩解，可今天，她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了。
“不管你成什么样，都是你咎由自取。”
“对我来说，你能好好站在这里，惩罚就远远不够。”
夏如荼逐渐挺直了脊背，视线中透露出坚定：
“而且，那不是你的钱，那是你骗的钱。”
“还有，你金主的钱。”
轻蔑的呵了一声，蒋墨冉沉着面，嘴角的笑愈发阴鸷：
“金主？你不也一样？”
“你不是看上了姓殷的身份地位，难道看上他的身材？”
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二人距离，蒋墨冉挑起一边嘴角，音量压了下来：
“我的身材，可比他好多了。”
他的表情渐渐扭曲：“如果他满足不了你，我也可以勉强……”
啪！
十成力的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指印在面上浮起，蒋墨冉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瞪着夏如荼，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
也没想到她现在力气这么大！
夏如荼将用力的右手握紧，又松开，甩了甩手腕，转了下刚用了力的腰部，才抬眼看他：
“如果嘴不会说话，也可以不要。”
蒋墨冉刚张嘴要反驳，只听另一个声音从夏如荼的方向响起：
“说得好。”
身着紧身t恤、工装短裤休闲装的徐琛，沿着小路大喇喇走了出来。
“哥。”
“哥？”
蒋墨冉从来没见过她哥，还以为是她认的什么人。
而且，眼前这人不羁的样子，明显跟殷总的精英派头两个风格。
讥嘲的话脱口而出：“呦，夏如荼，你可以啊，什么类型都吞得下？”
“把你的狗嘴放干净点！”
徐琛人没走到，暗含警告的声音就先行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