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脉融合实验成功的第三日，灵渊腹地的枢纽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楚墨正用万族玺残片加固融合后的气脉节点，骤感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那些原本温顺缠绕的各族气脉，竟像受惊的蛇群般疯狂窜动，在枢纽表面撞出密密麻麻的光点。
“不对劲。”林风猛地拔出斩渊剑，剑身上共生的混沌与本源之气正剧烈冲突，冰蓝光晕与灰黑雾霭交替闪烁，发出刺耳的嘶鸣。他望向灵渊深处，那里的地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起伏，像是某种巨兽在地下翻身——这种震动与魔神虚影引发的震颤截然不同，带着地脉特有的沉厚韵律。
苏瑶刚给圣莲幼苗浇完灵泉，就见泉水在陶盆里诡异地旋转成漩涡。她俯身查看时，水面突然映出扭曲的影像：赤鳞妖族的领地裂开丈宽的沟壑，玄族星观台的石柱正在倾颓，就连人族修士驻扎的同心坛，也被从地底涌出的泥浆淹没了半截。“是地脉在反噬！”她失手打碎陶盆，碎瓷片划破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顺着裂缝迅速渗了下去，“融合后的气脉太强，超出了地脉的承载极限！”
李明抱着玄铁罗盘冲进枢纽时，罗盘的铜针已彻底弯折，盘面投射的气脉图谱上，代表地脉主干的淡金色线条正节节断裂，断裂处涌出的紫黑色雾气，比黯裔的断灵阵更显狂暴。“不是承载不住。”他指着图谱西北方向的空白区域，那里本该是连接魔神封印的地脉支流，此刻却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是地脉在主动剥离被融合气脉侵染的部分！”
楚墨突然按住枢纽边缘的凹槽，那里的玄铁层正在发烫，烫得能烙熟皮肉。他将本源灵力探入凹槽，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冷的虚无——原本奔流不息的地脉主干，竟在融合节点下游五十丈处断成了两截，断裂面平整得如同被利刃切割，边缘凝结着一层灰白色的冰晶。
“这是‘地脉自噬’。”林风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当某种力量威胁到地脉本源时，它会主动斩断受污染的支流，以保全核心。他挥剑劈开一道袭来的气浪，剑刃与气浪碰撞的瞬间，竟看到无数细小的地脉碎片在灰雾中翻滚，每一片碎片上都残留着融合气脉的痕迹，“我们的融合之力，被地脉当成了异物。”
苏瑶突然指向枢纽顶端的观测镜，镜面里映出的灵渊天幕正在变色，原本澄澈的晨光被染成暗黄色，云层中夹杂着细密的灰黑色光点，落在圣莲幼苗上，竟让那些刚抽出的新芽瞬间枯萎。“圣莲的根须在腐烂。”她扒开培育土，发现原本洁白的根须已变成紫黑色，尖端还在不断剥落细小的粉末，“地脉在释放净化毒素，连灵族最耐活的圣莲都扛不住。”
楚墨猛地扯开衣襟，心口的混沌纹路与本源光痕正剧烈交织，形成奇异的螺旋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地脉深处正传来越来越强的排斥力，像是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融合后的气脉。“剥离还在加速。”他将万族玺残片按在枢纽核心，残片迸发的金光暂时稳住了乱窜的气脉，却让周围的地层震动得更加剧烈，“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整个灵渊的地脉都会崩解！”
林风突然注意到枢纽西侧的岩壁，那里渗出的水珠正在石面上蚀出蜂窝状的小孔。他用剑鞘刮下一点石粉，发现粉末中竟夹杂着细微的地脉结晶——这种结晶只有在地脉核心处才会形成，如今却像碎玻璃般铺满地面。“地脉在提前透支本源。”他碾碎结晶，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它在准备某种...毁灭性的净化。”
李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罗盘盘面竟开始龟裂，裂缝中涌出的雾气在他掌心凝成幻象：无数道地脉光柱从灵渊各处冲天而起，将天空染成惨白，光柱笼罩的区域里，无论是黯裔修士还是各族残魂，都在瞬间化为飞灰。“是‘归元阵’！”他声音发颤，指着幻象中灵渊最深处的光点，“地脉要以自身为祭品，启动上古禁术，把所有外来力量——包括我们融合的气脉和魔神虚影，全部归元成最原始的能量！”
楚墨突然想起气脉融合时的异象，那些缠绕共生的各族气脉，在本源深处确实与地脉核心产生了共鸣。他将手掌按在龟裂的罗盘上，试图用自身混沌与本源共生的气脉安抚地脉，却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弹开，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它不接受任何妥协。”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看着掌心被震出的伤口，那里渗出的血珠竟呈现出诡异的灰金色，“地脉的意识已经觉醒了。”
苏瑶突然发现圣莲枯萎的根部缠着一丝淡金色的细线，那是地脉本源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将细线从根须中抽出，细线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突然化作一道光鞭，狠狠抽在枢纽上，将楚墨刚加固的节点抽得粉碎。“它在清除所有‘融合体’。”她攥紧光鞭的残段，指尖被烫出燎泡，“包括...包括在气脉融合时沾染上共生气息的我们。”
林风挥剑格挡突然从地底钻出的地脉尖刺，剑刃与尖刺碰撞的刹那，他体内的人族气脉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引得更多尖刺从四面八方涌来。“分散突围！”他大喊着将斩渊剑掷向楚墨，“楚墨去通知各族加固防线，苏瑶带李明去找玄族遗留的地脉图谱，我来拖住地脉的第一波冲击！”
楚墨接住斩渊剑的瞬间，就被剑上传来的两股力量震得手臂发麻。他看着林风周身涌起的人族气脉，苏瑶怀中圣莲最后的光蕊，还有李明死死护在怀里的罗盘碎片，突然明白了地脉预警的真正含义——更大的危机从来不是魔神虚影，而是灵渊自身为了存续，选择的同归于尽。
地层的震动突然变得有规律，每一次起伏都比前一次更猛烈。枢纽顶端的观测镜“哐当”碎裂，镜面反射出无数道从地脉深处升起的光柱，正以合围之势向灵渊腹地聚拢。楚墨握紧斩渊剑，看着林风被地脉尖刺围困的身影，苏瑶拉着李明冲向玄族遗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气脉融合的成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地脉灾难的导火索。
当第一道光柱擦着枢纽边缘升起，楚墨终于看清了光柱的本质——那是由纯粹地脉之力凝成的洪流，所过之处，无论是混沌气息还是本源之光，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他转身冲向同心坛的方向，怀中万族玺残片发出的微光，是此刻唯一能暂时隔绝地脉之力的屏障，也是通知各族撤离的信号。
地脉的轰鸣中，隐约夹杂着魔神虚影的咆哮，像是在嘲笑这场徒劳的挣扎。楚墨奔跑在龟裂的大地上，看着周围不断升起的光柱，突然明白，灵渊的真正考验，从来不是选择对抗哪一方，而是如何在毁灭的预兆中，找到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