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坛的晨雾里，传来赤鳞族长用骨笛吹奏的古曲。楚墨站在坛顶的观星台，指尖划过新刻的气脉符文，符文亮起的刹那，坛下广场上突然腾起四道交织的光带——人族的赤红、妖族的靛蓝、灵族的金红、玄族的银白，在半空凝成稳固的四象结界，将昨夜黯裔偷袭留下的焦痕彻底覆盖。
“比上个月的试演稳了三成。”林风踏着光带走来，斩渊剑斜挎在背后，剑穗上系着的狼牙坠，是赤鳞族少年送的谢礼。他望着广场上操练的各族修士，人族的剑阵里混着妖族的利爪，灵族的莲盾旁守着玄族的星盘，这些曾相互猜忌的族群，此刻正用统一的口令变换阵型，甲胄碰撞声里听不出丝毫违和。
苏瑶提着药箱从结界下穿过，裙摆沾着灵族特有的草木香。她刚给玄族阵师换完药，那些被混沌气息灼伤的伤口，正被人族修士送来的愈伤膏加速愈合。“昨天清点物资，发现各族交换的药材比上月多了七成。”她翻开记事簿，上面用四族文字记录着往来账目，“灵族的莲粉换妖族的凝血草，人族的铁锭换玄族的星石，连最排外的赤鳞族，都愿意用深海珍珠换我们的淬火剂了。”
李明抱着玄铁罗盘匆匆赶来，罗盘边缘新镶嵌的赤鳞，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的光泽。“黯裔的情报网被我们冲垮了七成。”他指着罗盘上闪烁的绿点，“上个月安插在西荒的人族密探传回消息，黯裔聚集的黑风谷，最近三个月有不少底层族人偷偷跑来投奔我们，光登记在册的就有一百三十七人。”
楚墨低头看向坛下的碑林，那里新立了三十块石碑，每块碑上都刻着两个名字——左边是牺牲者的族名，右边是继承其遗志的新人。最末那块石碑还带着新鲜的凿痕，左边刻着“玄族·星衍”，右边是“人族·小石头”，那是个父母战死后被星衍收养的孤儿，如今已能独立绘制基础的防御符文。
“这些石碑比任何阵法都管用。”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起半年前第一次提议合葬各族战死者时，赤鳞族长曾拍着桌子怒吼，说妖族的血不能跟人族混在一处。可现在，那位族长正蹲在石碑旁，用粗糙的指腹擦拭着碑上的刻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幼崽的鳞片。
苏瑶突然轻呼一声，指着广场东侧。那里的演练场突然响起争执声，一个人族少年和妖族少女正为剑招拆解吵得面红耳赤，少年手里的木剑不小心碰掉了少女的狼牙头饰，少女却突然笑了，捡起头饰往少年手里一塞：“拿去，下次再拆错招式，就用这个扎你。”
李明的罗盘突然发出清脆的鸣响，盘面上代表四族气脉的光点，正以相同的频率闪烁。“人脉的共鸣稳定了。”他激动地转动罗盘，投影出的人脉图谱上，原本断裂的支线已全部连接，在同心坛周围织成密集的光网，“黯裔最擅长利用族群隔阂制造矛盾，可现在...你看这些交叉点，比终战阵型刚建立时多了整整一倍。”
楚墨突然走向碑林后的传讯塔，塔壁上新镶嵌的传音石正在发光，里面传来灵族圣地的消息：黯裔试图煽动灵族长老反对联盟，却被一群年轻修士堵在议事堂，为首的正是三个月前在气脉枢纽救过玄族阵师的莲音。“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联盟了。”他摸着传音石上灵族的莲纹，那里还留着妖族帮忙加固的鳞痕。
林风突然拔剑出鞘，斩渊剑的冰蓝光晕在阳光下铺开，广场上的修士们立刻变换阵型，四族气脉凝成的光盾同时升起。这是每月一次的突袭演练，可今天不同的是，当林风模拟混沌气息袭来时，光盾后方突然腾起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各族修士自愿贡献的本命灵力，这些原本微弱的力量聚在一起，竟在光盾表面凝成一道璀璨的星环。
“这才是人脉复兴的关键。”苏瑶轻声说，她看着那个曾因怕生而躲在树后的玄族少女，此刻正站在光盾前排，用星力修补人族少年的盾面裂痕。少女手腕上的银镯，是苏瑶送的圣莲饰品，而少年腰间的狼牙坠，分明来自赤鳞族的馈赠。
李明的罗盘突然剧烈震颤，盘面上浮现出西荒的实时景象：一群黯裔使者正试图策反黑风谷的妖族流民，却被流民们捆了起来，领头的老妖族举着的木牌上，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四族文字：“我们有家了。”
楚墨望着同心坛上空的四象结界，结界中央的光点越来越亮，那里正缓缓浮现出一块新的石碑，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道由四族纹路交织而成的纽带。他想起地脉守护灵消散前的启示，人脉从不是靠阵法强行捆绑的锁链，而是各族在并肩作战中，自然而然生出的羁绊。
林风收剑入鞘时，发现剑穗上的狼牙坠沾了片金红的花瓣——那是苏瑶培育的新品种圣莲，花瓣边缘带着玄族星纹的银白，花心却嵌着人族剑形的赤红。广场上的修士们还在欢呼，赤鳞族长的骨笛声里，混进了灵族的竖琴、玄族的编钟，还有人族少年跑调的口哨。
李明突然指着罗盘边缘新浮现的纹路，那些细密的线条正从同心坛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黯裔残留的混沌气息如积雪消融。“人脉稳固了，气脉和地脉的共鸣才会真正长久。”他将罗盘递给楚墨，盘底新刻的一行小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四海之内，皆为同袍。”
楚墨握紧罗盘，掌心传来四族气脉交融的暖意。他知道这场人脉复兴的成果，不是石碑上的名字，也不是阵法的光芒，而是那个捡起狼牙头饰的妖族少女，那个修补盾面的玄族少年，是所有在战火中学会彼此信任的灵魂。当第一缕阳光越过结界，照亮碑林上的纽带纹时，整个同心坛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四族语言汇成同一句话：“守此联盟，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