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还残留着同心玉重组时的温热触感，可体内翻涌的混沌之力却像数九寒冬的冰棱，正一寸寸刺穿他的经脉。方才在深渊议会总攻的战场上，为了催动同心玉的守护之力，他强行引动了血脉中沉睡的混沌本源，此刻那股力量正以失控的姿态在四肢百骸间横冲直撞。
“呃——”他猛地按住胸口，喉间涌上的腥甜被死死咽回。青石地面在灵力冲击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每一道裂痕里都流淌着暗紫色的混沌之气，如同有生命般蠕动着。
苏瑶端着刚熬好的凝神汤走进石室时，正看见楚墨的黑袍被气流掀起，露出的小臂上布满了狰狞的青筋。那些青筋泛着诡异的灰黑色，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蛇在皮肤下游走。
“又失控了？”她将陶碗放在石桌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方才在记忆战场抵御意识入侵时，她亲眼看见楚墨为了挡下魔神虚影的致命一击，左臂被混沌之力侵蚀得几乎见骨。
楚墨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石壁上跳动的烛火。火焰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映出眼底深处那片正在扩大的暗紫色阴影：“同心玉的力量确实能暂时稳住气脉，但混沌之力就像附骨之疽，每次动用都会啃噬掉一部分神智。”
他忽然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石桌上的青铜灯盏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触及他周身三尺范围时，竟被无形的力量碾成了粉末。
苏瑶快步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圣莲残片在掌心绽放出柔和的金光。可当金光渗入楚墨经脉的瞬间，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般剧烈炸开。
“别费力气了。”楚墨甩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的净化之力只会刺激它变得更狂暴。”
石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苏瑶看着他耳后那道新浮现的暗纹——那是混沌之力扩散的征兆，形状像极了深渊议会徽章上的倒五芒星。
“还记得我们在黯裔秘境找到的古籍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上面记载着上古时期用血脉献祭压制混沌的方法......”
“不行！”楚墨猛地转身，眼底的暗紫色瞬间翻涌，“那本书上的记载残缺不全，所谓的献祭根本就是让使用者变成没有神智的傀儡。你想让我变成和深渊议会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骇人的压迫感。苏瑶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戾惊得后退半步，眼眶微微发红：“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混沌吞噬！昨天你训练时差点把聚灵钟劈碎，你自己忘了吗？”
提到聚灵钟，楚墨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那座传承千年的气脉神器，此刻还在祠堂里用十二道锁链捆着，钟身上布满了他失控时留下的剑痕。
他缓缓坐回石凳，掌心朝上摊开。一团暗紫色的能量在他掌心旋转，时而凝聚成剑形，时而散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混沌之力最本初的形态，也是最危险的形态。
“每天午夜时分，它都会变得格外活跃。”他低声说，指尖轻轻拂过掌心的能量团，“就像有个声音在脑子里低语，说只要彻底放开禁制，就能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
苏瑶忽然想起古籍里的插画——被混沌之力吞噬的上古修士，最终都会变成没有面目的黑影，永远徘徊在灵渊边界。她伸手覆在楚墨手背上，这一次没有催动圣莲之力，只是用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明天我陪你去地脉核心看看吧。”她轻声说，“李长老说地脉深处的本源之力或许能中和混沌之气，虽然危险，但值得一试。”
楚墨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最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当他再次低头时，掌心的混沌之力已经收敛了许多，只是那暗紫色的光芒里，似乎藏着某种不甘的咆哮。
子夜时分，楚墨独自站在祠堂中央。聚灵钟被十二道刻满符文的锁链悬空吊起，钟体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缓缓抬手按在钟壁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之力稍微平复了些。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对着钟体轻声发问，更像是在问自己体内的力量，“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聚灵钟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钟壁上的裂痕里渗出金色的气脉之力，与他掌心的混沌之气相互缠绕。楚墨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体内角力——一股想要撕碎一切束缚，一股则拼命守护着最后的清明。
剧痛从丹田处炸开，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珠落在钟壁上，竟被瞬间吸收，原本黯淡的符文突然亮起，在钟体上组成了完整的聚灵阵法。
“原来如此......”楚墨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聚灵钟的异动。它不是被混沌之力破坏，而是在引导他找到两种力量的平衡点。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祠堂的窗棂照进来时，苏瑶推开大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楚墨盘膝坐在聚灵钟下，周身环绕着金色与暗紫色交织的气流。他眉心那道几乎要蔓延到鼻梁的暗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你成功了？”她惊喜地走上前。
楚墨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暗紫色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瞳孔边缘一圈淡淡的紫晕。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原本撕裂般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衡感。
“聚灵钟在引导我用混沌之力反哺气脉。”他活动着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金紫色气流，“就像用毒药炼制解药，虽然凶险，但确实有效。”
苏瑶刚要说话，突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小臂上，那道最深的疤痕已经变成了淡金色，像一条沉睡的龙。而祠堂外传来的喧哗声中，隐约夹杂着李明兴奋的呼喊——地脉核心的能量波动稳定了。
楚墨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忽然握紧了拳头。金紫色的气流在指缝间流转，不再是失控的狂暴，而是带着收放自如的沉稳。他知道这场与混沌之力的拉锯战还远未结束，但至少现在，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