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腹地的震颤仍在持续，楚墨拄着断裂的半截气脉剑，咳出的血沫在衣襟上晕开暗褐的痕迹。他望着脚下不断蔓延的地缝，那里正翻涌着青黑色的浊流——那是地脉能量逆乱后，与混沌浊气交织成的毒浆，每一次喷涌都让灵渊的护山大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这样下去，三脉循环彻底崩碎前，我们就得被这地脉反噬撕碎。”林风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用灵力加固完东侧的阵眼，袖摆已被地火灼烧出焦黑的破洞。苏瑶站在星辰台的残垣上，指尖凝结的星纹忽明忽暗，她能清晰感知到，维系灵渊根基的人脉、气脉、地脉正像三条脱缰的狂龙，彼此冲撞、吞噬，“神器失鸣后，三脉失去了制衡的枢纽，气脉燥烈如野火，地脉沉郁似泥沼，人脉……”她顿了顿，看向远处被浊气侵蚀后陷入狂乱的修行者，“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
玄风长老的法杖斜插在石缝里，杖顶的镇魂石光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抹了把脸上的灰，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绘制的灵渊脉络图已被血色浸透：“老祖宗留下的记载没错，地脉是三脉之根。当年灵渊初建，便是以地脉为龙骨，气脉为筋络，人脉为血肉。如今龙骨错位，筋络崩断，唯有先疏导地脉，才能谈重构循环。”
“疏导？”楚墨猛地抬头，气脉逆行带来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地脉深处的浊流已经和混沌气息纠缠在一起，强行疏导只会引发更大的爆发。方才我在西侧断层试过，那股力量……”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我的灵力，稍不留意就会被拖进地脉深渊。”
苏瑶忽然抬手按住眉心，星纹在她眼底流转成漩涡。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映着错综复杂的光轨：“我能看见地脉的走向。在灵渊最底层的‘锁龙渊’，有七处地脉节点还残留着上古阵法的余韵，那是当年镇压地脉暴动时留下的‘镇渊钉’。若是能重新激活它们，或许能稳住地脉的核心。”
“锁龙渊？”林风皱眉，“那里不是早就被混沌浊气填满，成了禁地吗？三个月前派去探查的弟子，没有一个回来。”
“现在没有退路了。”玄风长老将镇魂石从法杖上卸下，塞进苏瑶手中，“这石头能暂时隔绝浊气侵蚀，但最多撑半个时辰。林风，你带楚墨守住地面阵眼，一旦地脉出现异动，立刻用‘引雷符’示警。苏瑶，跟我来。”
锁龙渊的入口早已被崩塌的巨石堵死，苏瑶指尖星芒炸裂，将碎石轰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刚踏入渊底，一股腐臭的寒气便扑面而来，岩壁上凝结的不是冰，而是地脉凝滞后析出的黑色结晶，触之即散，化作黏腻的汁液。玄风长老的法杖在前方探路，杖尖每点一下，地面就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涟漪，将涌来的浊气逼退：“小心脚下的‘虚土’，那是地脉断裂后形成的虚空，掉下去就会被地脉深处的戾气绞成飞灰。”
苏瑶低头看去，果然见碎石下方有暗紫色的光流在涌动，像极了毒蛇吐信。她将镇魂石贴近眉心，星纹的光芒陡然亮了几分，七处地脉节点的位置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其中六处都隐没在浊流深处，唯有最中央的节点还露出半截青黑色的石柱——那便是镇渊钉的残骸。
“就是那里。”玄风长老忽然停住脚步，法杖指向前方一道横跨深渊的石梁，石梁对岸的石柱上刻满了剥落的符文，“但我们过不去。”
苏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梁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更可怕的是，裂痕中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是地脉精血，触之即会被地脉的戾气反噬。她忽然想起记忆牢笼中见过的画面，那些被囚禁的深渊议会成员曾提到过，地脉精血虽烈，却能被星辰之力暂时冻结。
“我来试试。”她深吸一口气，周身星纹骤然迸发，化作漫天星屑飘向石梁。星屑落在裂痕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暗红色的精血竟真的凝结成冰，“长老，你沿冰面过去激活节点，我来稳住石梁。”
玄风长老刚踏上石梁，脚下的冰层便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不敢耽搁，足尖点地，身形如轻烟掠向石柱。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镇渊钉时，地脉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座锁龙渊剧烈摇晃，石梁中段轰然断裂，一道裹挟着混沌气息的地脉浊流从深渊中喷涌而出，直扑玄风长老后心！
“小心！”苏瑶瞳孔骤缩，星纹瞬间凝聚成盾，却被浊流撞得粉碎。她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喉头涌上腥甜，眼看玄风长老就要被浊流吞噬，一道青灰色的身影突然从石梁断裂处跃出，是楚墨！
他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此刻正用断裂的气脉剑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按在石梁的断口处，气脉之力如奔腾的江河涌入石缝：“老子的气脉虽然乱了，但还能撑片刻！”他嘶吼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如虬龙，“玄风老头，快点！”
浊流撞上楚墨的气脉屏障，发出沉闷的轰鸣。楚墨的衣袍瞬间被血色浸透，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玄风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全身灵力注入镇渊钉，石柱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青金色的光柱从钉尖冲天而起，沿着地脉经络蔓延开去。
“第一处成了！”玄风长老狂喜的声音刚落，苏瑶突然喊道：“不对！这光柱在排斥气脉和人脉！”
众人只见那道青金色光柱所过之处，气脉的燥热被强行压制，人脉的生机却也随之枯萎。玄风长老脸色煞白：“是混沌气息！镇渊钉被浊气污染了，激活后反而成了地脉独大的凶器！”
就在这时，林风的声音从渊外传来，带着急促的灵力波动：“西侧阵眼崩溃了！地脉浊流涌进人群，好多人……”
苏瑶望着那道不断扩张的青金光柱，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扯断手腕上的星辰链，将镇魂石嵌入其中，然后猛地掷向楚墨：“楚墨，用你的气脉包裹镇魂石，注入地脉！”
“疯了吗？”楚墨震惊地接住星辰链，“气脉和地脉相冲，这么做我会被撕碎的！”
“地脉需要制衡！”苏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星纹在她周身旋转成巨大的漩涡，“你不是能以气脉硬撼魔神吗？现在，用你的气脉做缰绳，拉住这头狂龙！”
楚墨看着苏瑶眼中的坚定，又看了看远处被浊气吞噬的灵渊，突然笑了，笑得咳出一口血：“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死！”他握紧星辰链，将气脉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镇魂石发出温润的白光，竟真的将青金色的地脉光柱包裹起来，像给狂躁的地脉套上了一层柔和的枷锁。
“苏瑶！”玄风长老趁机激活了第二处镇渊钉，“地脉开始平稳了，但还需要人脉引导！”
苏瑶抬头望向渊外，那里的狂乱仍在继续。她深吸一口气，将星辰之力凝聚成一道光桥，连接起锁龙渊与外界的人脉节点：“所有还清醒的修行者听着——”她的声音透过光桥传遍灵渊，带着星纹特有的安抚之力，“握紧身边人的手，让你们的灵力顺着光桥流过来！地脉需要你们的生机，灵渊需要你们的心跳！”
起初是零星的回应，随后越来越多的灵力顺着光桥涌入锁龙渊，与地脉、气脉的力量交织在一起。三股力量不再冲撞，而是像三条缠绕的巨龙，在镇渊钉的引导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稳定的漩涡。
当第七处镇渊钉被激活时，锁龙渊的震颤终于平息。楚墨脱力倒下的瞬间，被林风及时接住，他看着那道三色交织的漩涡，喃喃道：“成了？”
苏瑶扶着岩壁站起身，星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她望着那道维系着三脉平衡的漩涡，轻声道：“只是暂时稳住了。只要混沌气息还在，这循环就像建在流沙上的楼阁。”
玄风长老收起法杖，镇魂石的光芒虽弱，却比之前稳定了许多：“但至少，我们有了喘息的机会。接下来，该轮到深渊议会付出代价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裂缝突然在漩涡中心绽开，裂缝中传来冰冷的笑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代价？你们以为，重构三脉循环，不是在帮我们打开通往深渊的大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