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隔离罩还亮着微蓝的防护光，探测仪的数值刚稳定下来，吴一处正准备让小符记录第三轮接触测试的波形图。就在这时，李铁柱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砸中胸口，膝盖一软，“咚”地跪在了测试台前，额头“砰”地磕在金属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铁柱！”吴一处一个箭步冲过去，顺手拍下紧急切断按钮。魂契信号中断，空中那层由虞媚儿维持的水膜“哗”地碎成水珠，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李铁柱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呼吸急促得像跑了十里山路。他抬手想撑地站起来，可手臂一软，整个人又瘫了下去。
“魔力暴跌！”小符盯着探测仪，声音都变了调，“四十七！八秒内掉了四十七点魔力值！现在恢复速度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一！”
吴一处眉头拧成疙瘩，手指飞快调出系统界面，回溯李铁柱刚才的魔力曲线。那条线像被什么猛兽一口咬断，陡然垂直下坠，之后平得像死线。
“不是反噬，是抽走。”他低声说，“这玩意儿不炸人，它吸人。”
“吸？！”小符往后缩了半步，“那不就是个高级吸尘器？吸完地板吸人？”
“别贫。”吴一处眼神没离开屏幕，“刚才接触才三秒，按理说不该这么狠。除非……它越用越饿。”
他猛地抬头，看向虞媚儿：“你刚才碰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虞媚儿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闻言一怔，缓缓抬起手。她的指尖泛着一层极淡的幽蓝电光，像夏夜萤火，明明灭灭，持续了足足七八秒才彻底消散。
“没有痛感。”她轻声说，“反而……有点暖。”
“暖？”吴一处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刻启动系统探查，锁定虞媚儿的魔力频谱。屏幕上，原本平稳的波形竟与短戟的雷纹频率产生了微弱共振，像是两根琴弦在远处轻轻和鸣。
“又是你。”他喃喃道。
上一次他挥动短戟的记忆碎片里，确实有个声音——不是幻觉，是她的。
“所有人暂停训练。”吴一处声音一沉，抬手在控制面板连按三下，训练室的六台探测仪全部切换为持续监测模式，警戒等级拉到最高。
“小符，把刚才所有数据导出来，按接触时长、魔力消耗、恢复速率做三组对比图。铁柱，你先坐下，别硬撑。”
李铁柱靠在墙边，喘着粗气摆手：“没事……就是腿软……跟跑完三千米仰卧起坐一起做似的……”
“你那是虚脱。”吴一处没笑，调出自己昨天的隐藏日志。系统记录显示，他三十七次测试中，每次使用后魔力恢复时间都比平常慢了至少十二个百分点，最长一次甚至拖了十八。
他一直以为是训练太累，现在看——是被悄悄抽了底。
“这东西认我，但不认我人。”他盯着短戟，“它认的是魔力。谁给它能量，它就吸谁。”
“那岂不是……”小符咽了口唾沫，“用一次，伤一次？”
“不止。”吴一处调出三人数据对比图，指着曲线拐点，“超过三秒，必抽；连续两次，必虚；而且……”他顿了顿，“女性使用者，更容易留下能量残留，还可能引发意识干扰。”
话音刚落，虞媚儿忽然“啊”了一声。
众人一惊，齐齐看去。
她正盯着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雷纹印记，淡蓝如霜，一闪即逝。
“它……刚才好像在问我。”她声音发颤，“问我愿不愿意……一起走。”
“放屁！”吴一处猛地一掌拍在控制台上，“谁准它问的！”
他死死盯着短戟，仿佛那不是神器，而是一条盘在暗处的毒蛇，正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队友。
“系统！”他低喝，“深度扫描，给我把它的底层机制挖出来！”
【警告：检测到高阶魂契类神器存在‘能量虹吸’机制】
【持续使用将导致使用者魔力根基震荡】
【严重者将陷入‘灵脉枯竭’状态，不可逆】
【建议：立即终止非必要接触】
屏幕上的红字一条条跳出，像法官宣判。
吴一处冷笑：“早不说晚不说，等人都快被吸成人干才提醒？你这系统是事后诸葛亮吧？”
【提示：魂契绑定者享有优先使用权，但不豁免副作用】
【当前魂契深度：37%】
【解除绑定需支付‘记忆剥离’代价】
他盯着最后一行，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37%。还不到一半，就已经开始抽队友的魔力，还往虞媚儿脑子里塞声音。
那到100%呢？是不是连心跳都得交给它管？
训练室的灯忽明忽暗，像是被短戟的雷纹影响了电路。探测仪的警报声断断续续，像垂死的鸟在叫。
吴一处缓缓走到测试台前，伸手想把短戟收进空间。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戟身的瞬间——
掌心的认证印记猛地一烫，仿佛被烙铁按了一下。
他手一抖，硬生生停住。
短戟的雷纹忽然轻轻一跳，像在笑。
“你还不想走？”吴一处盯着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以为你是神器，其实你是个债主。借一点，还十倍。”
他转身，关闭所有探测仪，声音沉得像压了千斤铁：“这东西不是武器。”
“是赌命的钥匙。”
虞媚儿站在原地，指尖的蓝光仍未散尽。她看着吴一处的背影，忽然开口：“那我们……还练吗？”
他没回头。
掌心的印记再次发烫，系统界面最后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警告：魂契深度已达37%，解除绑定需支付‘记忆剥离’代价】
窗外，暮色如墨，沉沉压向盟重城头。
一滴汗水顺着吴一处的额角滑下，砸在控制台上，溅成四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