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处刚迈出的左脚踩在碎石上，掌心那股凉意突然窜了一下，像是有根细针从皮肤底下轻轻扎了进去。他没停步，反而把拳头松开又攥紧，指尖微微发麻，但那团黑影已经安静下来，像被驯服的蛇缩回洞穴。
“怎么，又不舒服了？”虞媚儿走在侧后方，目光扫过他手背的血管。
“哪能啊。”他咧嘴，“刚才那一哆嗦，是脚底踩到块尖石头，硌得我差点喊娘。”
李铁柱扛着斧头走在前头，闻言差点笑岔气：“你要是喊娘，对面那帮孙子还以为咱妈亲自来收拾他们了。”
话音未落，前方岩道拐角处沙石滚落，五道人影从两侧高坡跃下，落地时扬起一片尘土。他们穿着残破的赤脊军服，手里握着泛绿的腐蚀短矛，腰间挂着毒雾卷轴，动作整齐，明显不是散兵游勇。
“包抄。”吴一处低声说，脚步却没退，反而往前挪了半步，“三秒内不下死手，就是来探底的。”
虞媚儿法杖轻点地面，魔力在脚边绕了个圈，没展开屏障，也没吟唱。她盯着吴一处的侧脸：“你刚试完魔法，经脉还在震，别硬撑。”
“这次不硬撑。”他摊开手掌，黑影缓缓浮出，像一滴浓墨在水里化开，“是巧撑。”
李铁柱皱眉：“你这话说得跟菜市场砍价似的，听着就不靠谱。”
“靠谱不靠谱，看结果。”吴一处抬手一指最中间那人，“带头的，左肩比右肩低三指，走路重心偏右，旧伤没好利索——这种人，指挥不动大局，但死命令执行得比狗还快。”
虞媚儿一愣：“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系统给的热源图，连他心率都标出来了。”他眨眨眼，“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明显怕得要死，还硬着头皮上，说明背后有人逼他。”
李铁柱啐了一口：“那就别让他们活着回去传话。”
“不急。”吴一处抬手拦住他，“让他们看清楚——我们怎么赢的。”
五名敌军已呈扇形逼近，最前两人猛然拉开毒雾卷轴，绿烟腾起，瞬间遮住前方视线。另外三人低吼一声，短矛泛起幽光，分三路突进，直扑三人站位空隙。
风卷着腥味扑面而来。
李铁柱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吴一处一把拽住肩膀。
“我说了，这波我清。”
他闭眼三瞬，系统探查穿透烟雾，五人位置清晰浮现。左三右二，中间那人果然在后退半步，试图藏身队友背后。
“指挥在躲。”他睁开眼，嘴角一挑，“胆子小，还想当头？”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划，掌心黑影骤然延展，化作一张无形之网，无声无息扑出。没有爆炸，没有轰鸣，那片毒雾像是被一只巨手从中撕开，五名敌军同时闷哼一声，像是胸口被重锤砸中，齐齐倒飞数米，短矛脱手，口吐黑血，落地时四肢抽搐，再也爬不起来。
全场死寂。
李铁柱瞪圆了眼：“就……这就完了？连招式都没看清？”
虞媚儿瞳孔微缩。她刚才用魔力感知过那一击——没有元素波动，没有咒语残留，更像是某种纯粹的“力场震荡”，直接穿透防御，震断经脉。
“你这魔法……根本不是攻击外体的。”她低声说，“是冲着内脏去的。”
“聪明。”吴一处笑了笑，抬手一招，黑影收回掌心，蜷缩成团，“影蚀之矛，蚀的不是皮肉，是‘影’。而人的五脏六腑，在魔力感知里，就是最深的影。”
他刚要迈步，脚下却突然一软，膝盖微弯，踉跄半步才站稳。
虞媚儿立刻扶住他胳膊，治疗术白光亮起：“你压不住了。”
“压得住。”他摆手，声音依旧轻松，“三秒全力输出，我算准了。刚才那一击，两秒八，留了零点二保命。”
“可你掌心在渗血。”她盯着他摊开的手。
果然，细小的血丝从指缝间渗出，顺着掌纹往下流。那团黑影缩回后，皮肤下似乎有极细的裂纹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李铁柱走过去踹了踹地上一个还在喘气的敌军：“就这么点本事，也敢来送？赵天霸现在是真没人了。”
“不是没人。”吴一处擦了把掌心的血，顺手在裤子上抹了两下，“是想用这种小队消耗我们，摸清我现在的状态。”
虞媚儿皱眉：“你刚才那一击，确实轻松，但代价不小。再这么来两次，你人就废了。”
“所以才叫‘轻松应对’，不是‘反复应对’。”他笑了笑，“一次定局，才是真轻松。”
李铁柱扛起斧头，环视四周：“接下来怎么走？绕路还是直插？”
“直插。”吴一处抬头看向远方岩道，“他们敢派这种队来，说明前面没埋伏。真要设局，不会用这种炮灰打头阵。”
虞媚儿没动，依旧盯着他手上的伤：“你得休息。”
“等找到安全点就休。”他活动了下手腕，掌心的裂纹已经消失，但指尖仍有些发麻，“现在不能停，越停越被动。”
李铁柱走在前头开路，虞媚儿落后半步，悄悄把治疗术转为持续回魔，搭在他肩上。吴一处没拒绝，只低声说了句：“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威胁说不给我留口粮？”
“你想得美。”她收回手，“再乱来，我就把你那卷轴锁进空间最底层，加三道封印。”
“哎，又是这招。”他叹气，“你们女人，威胁都一个套路。”
“那你怕不怕？”
“怕。”他咧嘴一笑，“但我更怕你们饿着。”
三人继续前行，岩道渐宽，风也大了起来。吴一处走在中间，脚步看似稳健，但每走十步，就会不自觉地握紧一下左手，像是在压制某种从掌心深处传来的异动。
虞媚儿注意到这个细节，没说话，只默默将魔力输出调高了一成。
李铁柱忽然回头：“我说，你刚才那招，能不能教我？我拿斧头砍人总觉得不够帅。”
“你拿斧头砍人，帅不帅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死不死。”吴一处笑，“再说了，这魔法你学不了。”
“为啥？”
“因为你没暗恋对象。”他眨眨眼，“这魔法得靠‘心里有鬼’才能发动，你心里空荡荡的，连鬼影都没有。”
“去你的！”李铁柱笑骂，“我要是心里有鬼，第一个找你算账！”
笑声在岩道中回荡。
吴一处嘴角扬着，掌心却突然一凉。
那团黑影，又自己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