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看着眼前一脸为难的老人，明知故问。
“尹老前辈，所为何事？”
尹承志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顾桐那番话艰难地复述了一遍。
“……顾部长有意让你重回华夏，为国效力。”
他观察着纪凡的神色，试探着问。
“你看……”
纪凡没有动怒，反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意味深长。
“既然顾部长有此意，我纪凡，自然也想为华夏出一份力。”
尹承志眼中刚露出一丝喜色，纪凡的话锋便陡然一转。
“只是，当初是他当着天下人的面，将我除名。”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如，还是请他亲自来与我分说，方能显出诚意。”
尹承志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为难到了极点。
顾桐。
华夏领袖，神选之一。
更是羽化境巅峰的至强者。
让他为一个被自己亲手驱逐的后辈低头？
绝无可能。
“……你的话，老夫会带到的。”
尹承志最终只能颓然应下，转身离去时，那挺直了一辈子的脊梁，都显得萧索了几分。
目送他离开，纪凡的目光穿越营地，望向华夏阵营的方向，眼神幽深。
对付一个顾桐，他有把握。
但他更在意那个神秘的守门人。
他能给凡涛六人一夜“造化”，自然也能给顾桐那六位神选之人。
必须尽快，准备更多的底牌。
纪凡在姜云周围留下三道分身护法，自己则再次飞向第九区域的边界。
今日的景象，与昨日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落在了那些参天巨树之上，不再悬浮于空。
一道巨大的白色光幕如天穹倒扣，笼罩在两界之间，隔绝了所有探查。
唯有那座金色桥梁，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光芒。
昨日只是试探。
今日，才是真正的厮杀。
这天幕，让双方都成了睁眼瞎，无法再提前探知对方的出战人选。
纪凡寻了一棵无人巨树，随意靠下。
第七阵营的乌木等五名老祖，立刻从不远处的树冠上，投来无比友善的目光。
纪凡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而在最高的那棵巨树顶端，华夏阵营的中心。
顾桐一身笔挺西装，负手而立。
他的脚底与树尖，始终隔着一丝无法逾越的空隙，彰显着他超然的地位。
他听完尹承志的汇报，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瞥了纪凡所在的方向一眼，便再无任何表示。
这时，一个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却足以让附近所有人都听清。
“有些年轻人，得了几分奇遇，便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生于何处，长于何方。”
燕京宁家老祖，宁康健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语气充满了惋惜。
“若非顾部长与我等老骨头一直镇守国门，此人八年前恐怕早已沦为异兽的食粮。”
“如今不知回报，反而挟恩图报，妄图让一国领袖为其折腰，真是令人寒心。”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每个字都像一根针，刺向纪凡。
昨日被守门人带走，得了天大造化的宁修远，正是他的嫡系后人，也是顾桐耗费无数资源培养的底牌。
话音刚落，霜落公国的神选屠朗，立刻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扬声附和。
“宁老前辈此言差矣，这等人不是寒心，是危险。”
“所谓侠以武犯禁，不受掌控的力量，对自身阵营的威胁，甚至比敌人更大。”
宁康健仿佛找到了知己，声音又洪亮了几分。
“屠朗小友所言极是！部长正是以大局为重，才多番容忍。否则，此等心怀叵测之辈，老夫早就亲手清理门户了！”
两人一唱一和，滴水不漏。
他们没有辱骂纪凡是叛徒，反而将他捧到了强大到危险的高度，再用大局和忠诚的枷锁，试图将他钉死在自私自利的耻辱柱上。
顾桐依旧静立于树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既不赞同，也不阻止。
默许，便是最大的支持。
无数道目光汇聚而来，审判一般。
纪凡甚至有些怀念姜云在身边的日子。
有个捧哏在，总不用事事自己下场。
他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开口。
“看来顾部长在华夏，还真是得人心啊。”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回忆。
“我要是没记错，昨天，这么会替顾部长摇旗呐喊的人，好像是陆家的陆老前辈吧？”
“哦，想起来了。”
纪凡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额头。
“他被你们敬爱的顾部长，亲手，活活掐死了。”
话音落下。
顾桐脸上的温和笑意，僵硬了一瞬。
阴沉，如乌云般笼罩了他的面庞。
宁康健的脸色更是由红转青，指着纪凡就要发作。
天空之上，那道黑袍虚影悄然浮现。
六道强横的气息，随之显现。
正是昨日被守门人带走的六大天骄！
他们刚一出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纪凡。
那眼神，变了。
昨日之前，是忌惮，是戒备。
如今，忌惮荡然无存。
取而代代之的，是审视，是评估，是跃跃欲试。
纪凡的眉头，微微一挑。
看来，所谓的造化，给了他们不该有的自信。
六人很快飞回各自阵营。
“修远，如何？”
宁康健顾不上纪凡，连忙迎上自己的后人宁修远，满脸的期待与急切。
宁修远扫了一眼不远处，独自靠在树干下闭目饮酒的姜萱，这才轻咳一声，颇为谦虚的回道。
“若是再遇上那蓝澈，我应有五成胜算。”
其他几大神选也纷纷看向自家天骄，得到的，也都是无比肯定的点头。
距离第七营地最近的霜落阵营，凡涛更是傲然地抬起头，声音洪亮。
“哪怕没有这份造化，我对上蓝澈一样有几分胜算，更何况是现在？”
霜落神选屠朗满意地点头。
凡涛的目光，随即如刀锋般，直直刺向纪凡。
他声音里的挑衅，再不掩饰。
“我不像某些人！”
“空有领域，面对异界的叫嚣，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昨日，丢的是我们整个世界的脸！”
此话一出，不少人心中暗暗叫好。
昨日蓝澈那番狂言，在众人看来，最该站出来对峙的，本该是同样拥有领域的纪凡。
结果，反倒是凡涛第一个挺身而出，维护了这一界的颜面。
一时间，第七阵营众人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无光。
宁康健更是露出了快意的冷笑。
牙尖嘴利的小畜生，这下被戳到痛处，看你如何回应！
纪凡没有回应。
他只是站直了身体，气息出现了一丝变动。
五星脱凡境体验卡，到期。
六星，正好。
感受到纪凡气息的些微变化，凡涛眼底闪过浓浓的不屑，嗤笑出声。
“呵，靠两颗转生丹提升的力量，也配和我们昨日的造化相提并论……”
他的话，没能说完。
眼前的世界，陡然一花。
一张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近在咫尺。
啪！！！
一个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林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纪凡收回手，看着被自己一巴掌扇蒙的凡涛，表情带着几分真切的疑惑。
“天大的造化。”
“就让你，长进了这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