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青衣身影，如同一片无形的精神瘟疫，悄然渗透了整个边界。
除了高天之上的黑袍老人，唯有藏身于虚空夹缝中的纪凡，提前捕捉到了那缕异常的波动。
金桥之上，李天圣的神躯光芒大盛，却如坠冰窟。
无数疯狂呓语正顺着冥冥中的联系，化作钢针刺入他的神魂。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由自主地，与那道悄然出现的青衣身影对视。
那不是眼睛。
是两个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芒与理智的黑洞。
“神……躯……”
一道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青衣人喉间挤出，粘稠而贪婪。
李天圣脊椎冰冷，头皮炸开！
这是什么怪物？！
要知道，这座金桥有两界至高法则守护，连登仙境都无法插手干预！
可这个怪物，竟能单凭目光，就让远在桥上的自己神魂震荡！
下一瞬，青衣人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桥上，距离他不足三丈。
恐怖的威压如天穹坍塌，将李天圣死死钉在原地。
他引以为傲的神躯，此刻成了吸引死亡的唯一坐标！
脑中呓语炸开，神魂濒临撕裂，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直到此刻，华夏阵营才有人看清那道身影，瞬间爆发出惊惧尖叫！
“是‘禁忌’！那个禁忌跑出来了！”
“别看他！所有人，转过头去！”
一名华夏的羽化境强者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嘶哑恐惧。
其余阵营的强者仅仅瞥了一眼，看到青衣人裸露皮肤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珠，便感到神魂被一股阴冷的力量缠绕，急忙移开视线，心头发寒。
高天之上，黑袍老人缓缓闭上了眼。
他没有阻止。
磅礴的世界之力自他脚下蔓延，无声渗透每一寸虚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虚空夹缝中，纪凡面色凝重。
那股精神污染，同样有一丝分支在试探他的存在。
李天圣是完美的神躯。
而自己，则是与其建立了冥冥联系的半成品。
金桥上，青衣人僵硬地转动脖子，黑洞般的眼窝里透出困惑。
它能感知到，另一份美味就在附近。
明明……就在这里。
李天圣的神躯在威压下剧烈颤抖，俊美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
异界神族阵营终于察觉不对。
数名登仙境强者同时出手，毁天灭地的攻击却被金桥的法则之力尽数化解，如泥牛入海。
就在这时。
那尊高悬天际，亘古不动的金甲神灵，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漠然到极致的眼眸，俯瞰众生，如视尘埃。
目光落在青衣人身上。
青衣人全身剧震，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锁定，它缓缓抬头，与那双漠然的眼眸对视。
它张开嘴。
嘴里没有舌头，没有牙齿，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漆黑漩涡。
一道嘶哑、扭曲，却清晰传遍两界的声音，从中发出：
“太……爷爷……”
李天圣在神魂崩溃的边缘，勉强捕捉到了这句称呼，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嘶吼：
“我……我也姓李！是李家人！自己人！”
青衣人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反而发出一声更加清晰、饱含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
“李无伤，你还我女儿命来——！”
这一声嘶吼，仿佛刺穿了万古时空，蕴含的悲凉与仇恨让天地为之色变！
李天圣连忙闭嘴，再也不敢多言半句，拼尽全力抵抗着那股精神污染。
刹那间，青衣人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睛尽数闭合，只剩那双黑洞般的眼窝，死死锁定天穹之上的金甲神灵！
混乱的意识中，竟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黑袍老人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伤。
金甲神灵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苦苦支撑的李天圣身上停留片刻。
他只是淡漠地望着桥上的青衣人，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李凛秋，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以为能向我复仇了？”
话音落下。
他随意抬手，指尖弹出一抹金色星芒。
星芒看似缓慢，却瞬间穿越虚空，无视金桥法则，化作一道湮灭万物的神光！
“噗——！”
青衣人的整个上半身，连同那滔天怨气，被一击轰成了虚无。
李天圣抓住机会，逃离出金桥，脸色惨白，大口喘息，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悸。
就是现在！
黑袍老人猛然睁眼，眼中精芒爆闪！
他一拂袖袍，整个世界的核心本源化作肉眼可见的洪流，没有去“治疗”那残破的下半身，而是疯狂灌入那道湮灭神光之中！
他在以世界本源为熔炉，强行扭转这股“湮灭”之力！
浓郁如墨的黑雾冲天而起，青衣人的残躯之上，血肉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凝聚。
这一次，青衣人皮肤上那些可怖的血色眼睛尽数消失，只留下蛛网般的狰狞裂痕。
那双黑洞般的眼窝，也重新化作了一对正常的、蕴含着无尽沧桑与悲恸的黑白瞳孔。
李凛秋。
清醒了。
以神灵的一击为锤，以世界本源为砧，敲碎了盘踞在身上的疯魔与诅咒。
李凛秋没有再去看金甲神灵，只是扫了一眼远方那头半神境的巨鲲，以及九名登仙境强者，自言自语。
“原来，两界之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抬起头，望向高天之上的黑袍老人：“战况如何？”
黑袍老人开口，声音透着一丝虚弱：“先回来，你太爷爷若再不顾规矩出手，我这方世界，经不起第二次消耗。”
李凛秋竟是笑了，笑声癫狂。
“怕什么？”
“你我早有约定，他敢违规一次，我们就敢掀了这棋盘！引爆世界本源撞过去，神境，也活不了多久！”
说完，他抬手，指尖凝聚出一抹极致的漆黑。
随手一弹。
那点漆黑同样穿越虚空，无视一切法则阻碍，瞬间没入九名登仙境中那名祭司袍老者的体内。
“啊——！”
一道凄厉无比的意志惨叫，响彻两界。
李凛秋望着金甲神灵，冷冷开口，声音传遍四方。
“你出手一次，我还一次，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