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将齐墨包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却听不到风声，也感受不到重力。意识像是被抽离了现实，漂浮在某种不属于任何已知空间的地方。
忽然，一缕光刺破混沌，落在他的眼睑上。那不是阳光，而是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光晕，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照来，又像是从记忆深处浮现。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一片灰蓝色的大地延展至视野尽头，地表覆盖着类似晶体的物质，反射出奇异的光泽。天空没有太阳，只有无数道扭曲的光带在缓慢游动，像是某种生物在巡视这片荒原。
“林然？”他低声唤道。
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林然的声音：“我在。”
其他人也陆续回应，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稳。
“确认位置。”齐墨说。
几秒后，林然出现在他左侧不远处，身形略显模糊，像是还没完全稳定下来。其余两人站在更远的位置，技术员正低头检查设备，另一名学员则蹲在地上，手指划过地面的晶体。
“这里……不像数据模型里的样子。”林然皱眉，“我们是不是偏离了目标坐标？”
“不一定。”齐墨环顾四周，“也许维度本身就不具备固定结构。”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晶体表面泛起一圈微弱的波纹，像是水面被石子击中。与此同时，一股陌生的情绪涌进脑海——不是恐惧，也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好奇？
他猛地收回手，呼吸略微急促。
“你没事吧？”林然问。
“刚才……好像感知到了什么。”齐墨低声道，“它在观察我们。”
“谁？”
“这个维度。”齐墨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或者说是存在于这里的某种存在。”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远处光带缓缓流动的声音。
“我们得继续前进。”他说，“找到能量源头的方向。”
队伍开始移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弹性介质上，脚底会微微下沉，然后反弹回来。周围的光线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变化，时而明亮，时而晦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呼吸。
“你们有没有觉得……”走在最后的技术员突然开口，“这里的时间不对劲？”
“怎么说？”齐墨回头。
“我看了下手表。”技术员抬起手腕，“刚进来的时候是 21:07，现在还是 21:07。”
“……”齐墨沉默片刻，掏出手腕上的记录仪，屏幕显示时间未变。
“时间流速不稳定。”他低声说，“这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精神同步。”
“那就别靠时间判断进度。”林然插话，“用记忆做锚点。”
“什么意思？”学员问。
“每个人回想一段清晰的记忆。”齐墨点头，“我们用这些记忆构建一条行进路线，避免迷失在维度的混乱中。”
于是，他们开始轮流讲述。
有人回忆童年时的一场暴雨，有人描述第一次进入传承学院的情景，还有人说起战斗中最紧张的那一刻。
每当一段记忆浮现，周围的空间就会短暂地产生变化——雨滴落下的声音、泥土的气息、心跳的节奏……一切仿佛被投射出来，成为他们前行的指引。
但就在齐墨回忆起一次失败的训练场景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道裂痕般的波动。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影像在他眼前闪现——
是他自己。
那个“他”站在一片虚空中，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画面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即消失。
“你看到什么了？”林然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齐墨摇头，但心里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幻觉。
他们继续前行，直到前方的光带突然剧烈扭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
紧接着，一群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生物从虚空中浮现。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凝聚成球状，时而拉伸成线，围绕着小队盘旋。
高频震荡波随之而来，像是试图读取他们的意识。
“准备防御！”齐墨立刻下令。
队员们迅速结成阵型，闭合双眼，集中精神维持连接。
但他知道，单靠防御撑不了太久。
“试试沟通。”他说。
林然愣了一下，“你是认真的？”
“它们没攻击，只是在试探。”齐墨闭上眼，释放出一道温和的精神波动，模拟友好交流的意图。
震荡波减弱了，能量生物的动作变得迟缓，似乎在分析他的信号。
片刻后，它们缓缓后退，留下一道残影般的影像——一座漂浮于虚空中的结构体，轮廓模糊，却与档案末页的人影惊人相似。
“它们……给我们留下了线索。”技术员低声说。
“也许是警告。”林然紧绷着神经，“也可能是个陷阱。”
“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没得选。”齐墨睁开眼，看向远方，“走。”
队伍重新整装出发，脚步坚定，却没人注意到，齐墨的手指悄悄擦过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灼痕，正隐隐发烫。
就像某种东西，正在慢慢渗入他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