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给镜州老城区镀上一层暖色。
郭言成哼着不成调的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两手空空，
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蹦起来，
像个刚放学没作业的小学生，
溜溜达达地回到了临时据点
——那栋不起眼的出租屋。
钥匙刚插进锁孔，
门内就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仿佛门后不是客厅，
而是西伯利亚寒流中心。
郭言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心里咯噔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嚯！好家伙！
客厅里，
金雅宛如一尊冰雕美人，
正襟危坐在唯一的破沙发上。
她没说话，
甚至没抬眼看他，
只是双手抱胸，
细长的手指在胳膊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那节奏，
比催命符还让人心慌。
她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熟人滚蛋”的寒气，
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十度。
徐方、徐元、徐丽三兄妹，
外加一个缩在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墩子，
此刻全都化身鹌鹑，
脑袋恨不得埋进面前的电脑屏幕和散落的文件堆里。
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震天响，
翻动纸张的声音急促得像是要擦出火星子。
空气里弥漫着“别看我，
我很忙，
千万别cue我”的求生欲。
郭言成下意识地就想把脚缩回去，
来个原地后撤步关门溜之大吉。
“站住！”
金雅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尾音，
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钉住了郭言成即将后撤的脚步。
郭言成心里哀嚎一声，
硬着头皮转过身，脸上挤出这辈子最僵硬的“和蔼”笑容，
踱步到沙发前：
“哟，金长官，忙着呢？这是在……整理资料？有重大发现？”
金雅终于抬眼看他了。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红唇勾起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
声音甜得能齁死蜜蜂：
“是啊，郭长官。我刷网店呢，看看买套什么样的JK制服比较合适。”
她顿了顿，
笑意更深，
眼神却冷得能冻死人，
“不然，某些人天天往外面跑，找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玩’。”
“我一个人可完不成这么多任务呢。得想办法‘减龄’，好跟上潮流啊，你说是不是？”
噗——！
角落里传来墩子被泡面呛到的声音，
他死死捂住嘴，
脸憋得通红。
徐家三兄妹敲键盘的手速更快了，
仿佛键盘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郭言成只觉得额角那块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股黑线从头顶垂到脚后跟。
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讲道理：
“金长官，咱捋捋啊！逻辑！关键是逻辑！”
他掰着手指头，语速飞快，
“首先，我要卧底对吧？卧底的前提是什么？是打入核心！”
“打入核心的门槛是什么？是考试！是入教考试！”
“我考不进去，就进不了核心圈子！”
“进不了核心圈子，就接触不到‘雷公电母’的能力来源！”
“接触不到源头，我们怎么剿灭邪教？是不是这个理儿？”
金雅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脸上依旧挂着那瘆人的“甜笑”：
“嗯，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郭长官说得对，考试是核心，是钥匙，是一切行动的基础。”
她话锋一转，
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郭言成，
笑容瞬间消失，
声音也冷了下来，
“所以，你今天陪‘圣女’殿下玩了一天，她答应告诉你的‘通关秘籍’呢？”
“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看看是什么绝世宝典，能让我们郭长官稳过邪教考试？”
郭言成的笑容，
彻底僵在了脸上。
秘籍？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
他光顾着看海、捡贝壳、烤肉、擦油渍、听愿望了……秘籍？
什么秘籍？
他连提都没想起来提！
甚至……他那个装着“天书”教材的书包，
好像……也忘在白沙滩的烤架旁了！
郭言成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眼神开始飘忽：
“呃……这个……秘籍嘛……它……”
他猛地掏出手机，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现在就问！马上！婷婷肯定没睡！”
说着就要拨号。
“行了！”
金雅不耐烦地打断他，
揉了揉眉心，
似乎被他的不靠谱气得肝疼，
“先过来看这个！比你的‘秘籍’靠谱！”
她朝徐丽使了个眼色。
徐丽立刻会意，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众人。
屏幕上并列着两张照片。
左边一张，
是十几年前的档案照片，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眼神锐利而偏执，
透着一股科学狂人的气质。
照片下方标注着名字：庄易泽（通缉）。
右边一张，
则是今天在天雷圣教总部，
郭言成亲眼所见、高高矗立在主殿神台上的那尊“圣教创始人·庄公”雕像的照片！
两张脸，
除了雕像显得更“神性”一些，
那五官轮廓、眼镜款式、甚至那种骨子里的偏执感，
几乎一模一样！
连名字都分毫不差！
郭言成倒吸一口冷气。
徐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开始介绍：
“庄易泽，原京城尖端生物研究所研究员，十年前就开始秘密进行非法人体改造研究。”
“当时京城轰动一时的‘改造人闹市区无差别杀人事件’，就是他的‘杰作’之一。”
“受害者死状极惨，身体被强行改造的部位发生不可控异变，力大无穷且丧失理智。”
“事件后，他被华国列为S级通缉犯，但一直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藏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邪教头子‘庄公’！”
郭言成盯着屏幕上那脸，
眼神锐利如刀：
“也就是说……所谓的‘雷公电母’，根本不是什么‘真神降世’。”
“极大概率也是庄易泽这个疯子搞出来的‘改造人’？！”
这个推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
让客厅的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非法人体改造，
S级通缉犯，
拥有制造“人形兵器”能力的疯子科学家……
天雷圣教的水，
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还要可怕！
“不止如此，”
一直沉默的徐方突然开口，
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我今天又跟了一次他们的游行队伍，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徐方皱着眉，
组织着语言：
“他们的游行，感觉……不像是在传教拉人头。”
“更像是一种……示威！”
“我查了他们所有游行地点，清一色，全都在南越政府各个办公大楼附近！”
他加重了语气，
“上次暴动中，那几个带头冲击警察、最凶狠的蓝衣头目和灰衣打手。”
“我后来留了个心眼去查，发现他们全都被天雷圣教‘开除’了！”
“我抓了几个底层灰衣教徒问，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只说那些人‘违背教义’。”
众人再次迷惑了。
“示威？专门针对政府办公区示威？”
徐元摸着下巴，
“还开除‘立功’的教徒？这庄易泽和雷公电母到底想干嘛？”
“搞这么大阵仗，难道就为了告诉政府‘我很牛逼，别惹我’？”
墩子吸溜着泡面，含糊不清地说，
“这也太……中二了吧？”
郭言成眉头紧锁，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线索纷乱，
疑云重重。
他猛地一拍桌子：
“不能再等了！现在两条线必须立刻推进！”
他目光扫过众人，
“第一，我这边，卧底考试必须尽快搞定！打入内部，找到庄易泽的老巢，摸清雷公电母的改造来源和弱点！”
“第二，抓人！抓一个天雷圣教的核心成员！穿白袍的！必须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弄清楚他们示威的真实目的，庄易泽到底在搞什么鬼！”
金雅抱着手臂，
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此外，这次行动的所有进展、所有线索，包括庄易泽的身份，严格保密！”
“尤其是——”
她眼神锐利如刀，
“何不凡！我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他！”
“他的种种行为，包括那份狗屁‘和平协议’，都透着诡异！”
“我高度怀疑，何不凡和天雷圣教，或者说和庄易泽之间，正在筹划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