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空调开得很足，苏悦却觉得后颈泛起一层薄汗。
加密文档的每一行字都像烧红的针，扎得她眼睛生疼——A集团是联盟最大的供应链合作伙伴，x国部长刚在三天前的晚宴上与她碰过杯，甚至连陆氏集团的海外分部都赫然在列。
“这不是针对联盟的报复。”她的指尖抵着太阳穴，思维如高速运转的齿轮，“是要从根基上瓦解全球商业与政治的现有秩序。”
陆寒的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需要我做什么？”
苏悦抬头看他，男人眼底的沉郁像化不开的墨。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瑞士雪山，雪崩时他也是这样，用身体护着她和还未出世的萌萌，说“天塌下来我扛”。
此刻她却轻轻摇头：“这次要扛的，是整个世界的重量。”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林婉的高跟鞋声清脆得像敲在钢板上。
这位联盟法务部总长惯常盘起的发髻散了几缕，显然是从法院听证会直接赶过来的；苏浩更夸张，运动外套还沾着儿童乐园的彩泥——他刚陪萌萌上完早教课。
“什么事需要紧急召回？”林婉把公文包摔在桌上，瞥见投影屏上的“曙光计划”四个字，瞳孔骤然收缩。
苏悦按下遥控器，目标名单在白板上展开：“林娜只是棋子，真正的棋手在策划一场全球清洗。”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从今天起，成立‘曙光专案组’，我任组长，林婉负责法律追溯，苏浩带技术部彻查所有合作企业的资金流——包括陆氏。”
“包括陆氏？”苏浩的笔“啪”地断成两截，“姐，那是姐夫的公司！”
陆寒靠在椅背上，指节抵着下颌：“查。如果陆氏被渗透，我第一个砍断毒瘤。”
林婉突然站起身，指尖掐进掌心：“我昨天刚审核过A集团的并购案，他们的法务总监……上个月还送了我女儿生日蛋糕。”她的声音发颤，“原来那不是示好，是探底。”
“所以我们要比他们更狠。”苏悦抽出一份文件推过去，“行业大佬R半小时后到，他掌握关键线索。苏浩，你负责黑进全球艺术品交易系统——曙光要渗透，必然需要洗钱渠道。林婉，联系国际刑警，准备冻结可疑账户。”
话音刚落，助理敲门进来：“R先生到了。”
穿定制西装的老者推门而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他摘下眼镜用丝帕擦拭，镜片上的雾气散了又聚：“我昨晚翻出十年前的录音，林娜和一个自称‘零顾问’的人见过面。”他的喉结滚动，“对方戴青铜面具，声音做过变声处理，但……他说‘旧秩序的墓碑需要新鲜的血来刻字’。”
苏悦的呼吸一滞。
她抓起手机拨通阿凯的号码：“现在去丽思卡尔顿的慈善晚宴，以陆氏特助的身份。目标是接近所有戴青铜饰品的宾客，尤其是单独离席的。”
“明白。”阿凯的声音从电流里传来，带着惯常的冷静。
“等一下。”苏悦叫住要挂电话的他，“小心。他们可能有生化武器。”
挂断电话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
苏悦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转身对陆寒道：“启动‘天眼系统’，把联盟总部半径三公里内的监控全部接管。医疗组那边，让老周准备好抗病毒血清——林娜的实验室里检出过改良型流感病毒。”
“已经安排了。”陆寒握住她的手腕，将温热的咖啡塞进她手里，“你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苏悦这才发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半杯茶。
她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蓝白色的光映得她眼底发沉——是阿凯的简讯：“目标在云顶艺术馆秘密聚会，十点。”
“现在几点？”
“九点四十。”陆寒看了眼手表，转身从保险柜里取出枪套，“我带一队人伪装成安保。你留在指挥中心。”
“不行。”苏悦扯住他的袖扣，“艺术馆的安保系统是我三年前设计的，只有我知道通风管道的备用入口。”她从抽屉里拿出黑色卫衣套在身上，“萌萌在老宅有张姨看着，安全。”
陆寒的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
他知道劝不动她，只能扯过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跟紧我。”
云顶艺术馆的外墙爬满常春藤，霓虹灯在叶缝里碎成星子。
陆寒的队服肩章在夜色里泛着暗光，苏悦缩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他们绕过主入口的安检仪，正要从侧门潜入时，阴影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陆总，苏小姐。”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刀，刮过两人的神经。
苏悦猛地抬头，月光恰好穿透藤叶，照亮来人的面容——是陈墨，原联盟高级顾问，三个月前在爆炸中确认死亡的陈墨。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西装，左脸有道狰狞的疤痕，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陆寒的脚步顿住，手掌按在腰间枪套上，压低声音：“警戒。”
陈墨却举起双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油彩：“别紧张，我只是来给你们送份礼物。”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请柬，封面上烫着青铜面具的浮雕，“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真正的游戏才开始。”
苏悦盯着那张请柬，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听见陆寒在耳边低语：“退到我身后。”而陈墨的目光扫过她时，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苏小姐，你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不，你和当年一样，不过是棋盘上最漂亮的那颗棋子。”
话音未落，艺术馆的门突然打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照见陈墨脚边散落的油彩管——红的，蓝的，其中一管滚到苏悦脚边，标签上印着“曙光特制”四个字。
陆寒的手指扣住枪柄，目光死死锁定制服下的陈墨：“没想到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