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蒙低声自语，手指在桌面上画着无形的线路图，“电水壶、热得快，都是基于稳定电力。大柳树村没电，就算有，电压不稳也容易烧坏...太阳能？成本高，技术复杂，不适合单家独户...沼气？周期长，推广难...”
徐蒙把自己能想到的替代方案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又一一否定。
最终，徐蒙的思路还是回到了何雨水她们最直观的感受上——省柴、提效、方便。
一个个问题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脑海中激起层层思维的涟漪。他拿起铅笔，抽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在上面勾勒起来。
没有尺子，线条显得有些凌乱。徐蒙画了一个简易的土灶剖面，火焰在灶膛里燃烧，热量向上，大部分随着烟囱跑了，只有锅底承受着主要的热量。热效率低，浪费严重。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四合院里的喧闹声也慢慢平息。
徐蒙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从乡下奔波回来，又耗费心神思考，困意如同潮水般上涌。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徐蒙简单洗漱了一下，和衣躺在了床上。
前院阎阜贵家，此刻却灯火通明，虽然只点了一盏15瓦的昏黄灯泡，气氛“热烈”。
三大妈正系着围裙，在狭窄的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锅里炖着那条瘦骨嶙峋的鲢鱼，腥气混合着劣质酱油的味道弥漫开来。案板上堆着那些处理品蔬菜，三大妈正费力地把发青的西红柿切成块，蔫白菜撕成片。
阎阜贵也没闲着，拿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剔着那几块肥膘厚得惊人的猪肉上仅存的一点点瘦肉丝儿，嘴里还不停地指挥着。
“老婆子！鱼汤多加点水！显得多！那白菜帮子...别扔！切碎了放汤里一起炖！还有那土豆，削皮省着点！皮也能吃！”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不会做饭！”
三大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把一大把白菜帮子狠狠剁进锅里，“这肉...就这么点瘦的，够谁吃啊？到时候一人分不到一筷子！”
“你懂什么！”阎阜贵瞪起眼睛，把好不容易剔下来的一小撮瘦肉丝儿放进一个碗里藏好。
“肉是点缀！是排面！关键在份子钱！懂不懂？明天‘透风’的时候，可得把话说圆乎了！就说咱请大家伙儿来‘聚聚’，‘热闹热闹’，‘叙叙旧’！重点是...”
阎阜贵压低声音，凑近三大妈，“暗示一下，空着手来不合适！意思意思就行！一家...起码一块钱吧？二十户就二十块！咱这顿席面，满打满算成本超不过八块！净赚十二块！”
阎阜贵越说越兴奋，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份子钱在向他招手。
三大妈一边往腥气的鱼汤里倒着大勺凉水，一边盘算着：“那...剩菜呢？这么多汤汤水水的...”
“剩菜？”阎阜贵一副“你太不会过日子”的表情。
“那才是宝！明天让解成、解放提着饭盒挨家挨户送！就说咱家吃不完，给大家伙儿尝尝鲜！这叫什么？这叫人情往来！收了咱的‘心意’，下次咱家有事，他们好意思不表示？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阎阜贵得意地晃着脑袋，仿佛掌握了一门了不起的生意经。
昏黄的灯光下，两口子一个忙着用最廉价的食材炮制“盛宴”，一个沉浸在精妙算计带来的巨大“收益”幻想中。
清晨八点的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徐蒙脸上。
徐蒙难得睡到这个点，昨天朱永福批的假条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得喘息。刚睁开眼，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前院那穿透力极强的“热情”吆喝声就灌进了耳朵。
“老李！上班去啊？中午可千万别在外头凑合！来家吃！咱家那‘永久’自行车，买回来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呢！这可是咱院里的新物件儿！昨儿刚把庆贺的东西凑齐，今儿个正日子！必须热闹热闹！都来啊！”
“张姐！张姐留步！中午家里摆席！庆祝咱家添置了‘永久’大件！带着孩子一块来！有肉！管够！下了班直接来啊！”
“王技术员！您可是贵客！中午务必赏光！自行车是喜事，邻里情分更要紧！一定得来！有硬菜！”
阎阜贵的声音抑扬顿挫，透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喜庆，三大妈在一旁帮腔，两口子一唱一和，堵在四合院大门口附近，精准拦截着每一个出门上班的住户。
那“买回来不到一个月”、“刚凑齐东西”的说法，明显是在时间上打了马虎眼，重点却死死扣住“有肉”、“管够”、“热闹”，热情得近乎粘稠，生怕漏掉一个能掏份子钱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