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播惊魂
草原的黄昏，本该是牧歌悠扬、炊烟袅袅的宁静画卷。然而此刻，在“非遗工坊”边缘临时开辟出的“超级网红牧场景观区”，空气却像被高压电击穿般躁动不安。巨大的环形补光灯阵列如同人造小太阳，将中央搭建的、缀满塑料格桑花和彩带的舞台照得亮如白昼，与远方沉入暮色的自然草原形成刺目的割裂。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如同无形的巨锤，一下下砸在耳膜上，驱散了风的气息和草的私语。
舞台中央，林小柚如同一个电量过载的玩偶。她戴着夸张的、缀满人造水晶的狼耳发箍，脸上涂着舞台妆般厚重的荧光腮红和亮片眼影。汗水将她额前几缕挑染的粉发黏在光洁的额角，昂贵的真丝改良蒙古袍后背已经洇湿了一片深色。她亢奋得近乎歇斯底里，对着镶嵌水钻、造型浮夸的麦克风尖叫，声音被音响放大，带着破音的嘶哑：
“家人们！看见没！真正的草原风情！纯天然！原生态！想不想看万羊奔腾的震撼场面？！老铁们！火箭！游艇！刷起来！礼物榜冲到第一，小柚立刻！马上！给你们放！大！招！” 她高高举起手中那个被涂装成迷彩、形似游戏手柄的智能牧栏集群遥控器，将它当作象征权力与狂热的权杖，在镜头前疯狂挥舞。屏幕右下角，在线人数的数字如同脱缰的疯马，狂飙突进——七十万…八十万…九十万！每一次跳跃都像一针强效兴奋剂注入她的血管。
弹幕如同失控的彩色洪流，淹没了整个屏幕：
【刷！为了万羊奔腾！】
【冲啊！想看羊海战术！】
【榜一大哥呢？该你出手了！】
【火箭已发！主播快放羊！】
就在一个金光闪闪的虚拟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特效轰然升空、将礼物榜瞬间顶破百万门槛的同一刹那——
“滋——！”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玻璃被高频音波震碎的电子噪音，毫无预兆地从林小柚手中的遥控器内部炸响！紧接着，遥控器表面所有指示灯疯狂乱闪，最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焦糊塑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雨后菌菇萌发般的腥甜气味，从遥控器的散热孔里弥漫出来。
林小柚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被惊愕和一丝不祥的预感取代。她下意识地用力拍打、摇晃着死寂的遥控器，对着麦克风语无伦次：“哎？怎么回事？卡…卡住了？家人们别急！技术小……”
她的声音被淹没。
不是被音响，而是被一种从四面八方、由远及近、如同沉闷战鼓般滚来的、越来越响的轰鸣！脚下的舞台开始微微震颤，塑料格桑花簌簌抖动。
舞台外围，那些分布在广袤草场上、由高强度合金和智能芯片构筑的现代化羊圈，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集体叛乱！所有圈门的电子锁指示灯，在百万级流量数据洪流冲击下菌丝网络核心的瞬间，由代表安全的幽绿，齐刷刷地转为刺目的猩红！紧接着，沉重的合金闸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向上提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轰隆隆——！！！”
五百多头被圈禁了一整天、早已焦躁不安的棕色美利奴绵羊，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泥石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它们汇集成一股势不可挡的、疯狂涌动的褐色洪流，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卷起漫天烟尘和草屑，朝着这片灯火通明、噪音鼎沸、散发着人类和电子设备浓烈气息的“舞台”中心，亡命冲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林小柚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那片翻滚的、由无数疯狂攒动的羊头和蹄子组成的“死亡之墙”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她甚至能看清最前排公羊眼中倒映的舞台灯光，以及它们嘴角喷吐的白沫。那震耳欲聋的蹄声、咩叫声、风声，混合着音响里尚未停止的鼓点，形成一首荒诞绝伦的死亡交响。
“跑——！快跑啊——！” 台下工作人员的尖叫声终于撕破了凝滞的空气。
然而太迟了。褐色的浪潮如同最精准的导弹，狠狠拍击在精心搭建的舞台边缘！
“咔嚓！轰隆！”
木质舞台框架如同火柴棍般瞬间断裂、崩塌！昂贵的环形补光灯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爆裂的灯管碎片四处飞溅。那支镶满水钻、象征着林小柚网红身份的定制麦克风，被一只冲在最前面的壮硕公羊一口叼住！它粗粝的舌头卷过冰冷的金属和闪耀的人造水晶，巨大的咬合力瞬间施加——“咔嚓！咯嘣！” 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响起。几秒钟后，当这只羊被后面的羊群推挤着冲过舞台残骸时，它嘴里只叼着一截扭曲变形的金属杆，上面残留着几颗摇摇欲坠的碎钻，在烟尘中反射着微弱而嘲讽的光。曾经流光溢彩的麦克风，只剩下半截孤零零的底座，可怜地躺在泥泞的草地上。
林小柚在舞台崩塌的前一秒，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尖叫着向后扑倒，狼狈不堪地滚下了舞台废墟，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昂贵的丝袍被尖锐的木刺划开几道口子，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泪水和尘土糊成一团，只剩下惊恐万状的眼神。羊群没有丝毫停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淹没了舞台区域，朝着这些惊惶失措、散发着“异类”气息的两脚生物冲撞、顶撞！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游客哭喊着四散奔逃，工作人员徒劳地挥舞着双手试图阻拦。混乱中，一个扛着沉重直播云台的技术员脚下一滑，被一只横冲直撞的母羊狠狠顶在腰侧，整个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都闪开！”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盖过了所有喧嚣！
巴特尔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从混乱边缘猛冲过来。他古铜色的脸庞因愤怒和焦急而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了腰间那条象征摔跤手荣誉的、镶嵌着幽蓝色传感器的厚重搏克腰带！粗壮的牛皮腰带在他手中瞬间绷直，发出“嗡”的一声轻响，传感器蓝光大盛！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草原上最老练的套马手，腰身猛地一旋，手臂肌肉贲张如铁，将那条高科技腰带当作最原始的套索，朝着距离最近、正低头冲向一名吓呆的女游客的巨大公羊狠狠甩去！
腰带顶端的金属卡扣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套住了公羊粗壮的脖颈！
“成了！” 巴特尔心中一喜，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准备发力将这只“领头羊”制服，期望能震慑羊群。
然而，就在他发力的瞬间，腰带中段那枚幽蓝色的传感器，接收到了主人肌肉瞬间爆发的恐怖力量和腰带传递来的巨大反作用力数据流！智能模式的核心逻辑，在过载的数据冲击和现场极度混乱的环境信号干扰下，发生了致命的误判！
【检测到超高强度外力加载！】
【模式分析：目标为高威胁性移动物体！】
【对抗策略启动：战术投掷（娱乐表演模式）！】
腰带内部的微型高扭矩电机和姿态调节关节瞬间被激活！一股远超巴特尔预期的、沛莫能御的、带着精密算法计算出的抛物线轨迹的机械力量，猛地从腰带内部爆发出来！
“呜——！”
被套住的公羊非但没有被拽倒，反而发出惊恐的嘶鸣，整个沉重的身体竟被腰带上传来的巨力硬生生地凌空提起、甩飞了出去！这还不算完！腰带在智能程序的“完美”操控下，如同一条拥有自主意识的机械蟒蛇，借着甩飞公羊的惯性，腰身一扭，卡扣闪电般松开又瞬间锁紧，精准地缠上了旁边一个正试图扶起同事的男性工作人员的脚踝！
“啊——！” 那工作人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如同被投石机抛出，划出一道高高的、令人绝望的抛物线，伴随着惊恐的惨叫，“噗通”一声，不偏不倚，重重地砸进了舞台旁边那个巨大的、盛满发酵青贮饲料的深槽里！粘稠、酸臭的墨绿色饲料浆液猛地溅起数米高！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腰带在“娱乐表演模式”的疯狂逻辑驱使下，如同一个失控的恶魔，在混乱的人群和羊群中肆意“表演”着它那致命的“投掷艺术”！每一次蓝光闪烁，都伴随着一个倒霉的身影惨叫着飞向空中，然后精准地落入那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饲料槽，溅起巨大的、恶心的浪花。
“停下！快停下它！” 巴特尔目眦欲裂，拼命想扯掉腰带，但那腰带仿佛焊死在他手上，传感器死死吸附着他的皮肤，内部结构锁死，纹丝不动！他成了自己腰带操控的提线木偶，眼睁睁看着它制造更大的灾难。
就在这绝望蔓延、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一道佝偻却异常沉稳的身影，如同磐石般出现在舞台仅存的一根歪斜灯柱旁。是玉素甫。浑浊的老眼扫过被羊群追得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脸上涕泪横流、正被几只羊逼向一座临时仓库低矮屋顶边缘的林小柚，又扫过下方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翻涌着粘稠饲料浆液的深槽。老人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他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抽出那根油亮温润、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乌木长烟锅杆，慢悠悠地填上一小撮金黄的旱烟丝。
在所有人——无论是现场惊恐的人群还是直播间里数以百万计的观众——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玉素甫猛地将烟锅凑到嘴边，腮帮子如同风箱般深深凹陷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烟嘴——
“嘶——呼！”
一口浓烈到极致、灰白中带着诡异淡蓝的烟雾，如同一条有生命的毒龙，被他用惊人的肺活量和技巧，压缩成一道凝练的烟柱，精准无比地喷向仓库屋顶上方天花板上那个鲜红的烟雾报警器感应探头！
“嘀呜——嘀呜——嘀呜——！！！”
凄厉刺耳的消防警报声瞬间撕裂了混乱的喧嚣！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仓库天花板下预埋的自动消防喷淋系统被强制触发！
“嗤——！！！”
十几道冰冷、强劲的白色水柱，如同愤怒的天神之鞭，从天花板的喷头中激射而出！冰冷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浇下，瞬间淋透了屋顶上魂飞魄散的林小柚，也浇灭了下方部分区域混乱的火焰（主要是被撞倒的电线短路引起的零星火花）。
然而，这冰冷的水流，对于另一种东西，却是最完美的催化剂。
那些在混乱中早已悄然弥漫、附着在舞台废墟、倾倒的设备、甚至狂奔羊蹄带起的泥土草屑上的、肉眼难辨的荧绿色菌丝网络，在接触到冰冷消防水柱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
“滋…滋滋…咕噜…”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微小生物同时苏醒并疯狂啜吸的声音，在湿润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只见被水流冲刷过的区域，无数比发丝更细的荧绿色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增殖、相互缠绕！它们不再是纤细的丝线，而是迅速膨胀成手指粗细、充满弹性和韧性的、半透明的荧绿色胶质藤蔓！
这些疯狂生长的胶质藤蔓，如同拥有集体意志的活物，目标明确地朝着屋顶边缘、摇摇欲坠的林小柚脚下汇聚、堆叠、交织！就在林小柚被一只凶悍的公羊逼到绝路，脚下一滑，尖叫着从屋顶边缘失足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
一声沉闷而充满弹性的轻响！
林小柚的身体，不偏不倚地砸落在下方那片刚刚由菌丝藤蔓疯狂交织而成的、厚达半米有余的荧绿色“缓冲垫”上！那胶质层极具韧性，如同最顶级的记忆海绵，深深地凹陷下去，将她下坠的恐怖力量温柔而彻底地吸收、化解，然后又缓缓地、平稳地将她托起。她惊魂未定地躺在这一片散发着微弱荧光、触感冰凉q弹的奇异“菌毯”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浑身发抖。
直播间里，经历了短暂的、如同信号中断般的死寂后，弹幕彻底爆炸：
【卧槽！卧槽！卧槽槽槽槽！】
【菌…菌丝成精了？！】
【这特效！这剧情！年度最佳直播！没有之一！】
【老爷子神操作！一口仙气救主播！】
【打赏！给老爷子刷穿！给菌丝刷穿！】
然而，欢呼声尚未落下，新的危机已然降临！
承载着林小柚体重的巨大菌丝缓冲垫，在承受了最初的冲击后，其内部结构似乎承受着持续的压力。那荧绿色的胶质层开始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湿木头被缓慢压折的“嘎吱…嘎吱…”声。原本饱满、富有弹性的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向下凹陷、塌缩！边缘的菌丝藤蔓如同力竭的触手，无力地垂落、溶解。下方，是刚从冰冷水柱打击中回过神、依旧躁动不安的羊群！几头强壮的公羊已经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上方那个缓缓下坠的、散发着人类气息的“异物”。
林小柚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再次变得惨白如纸，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支撑物的塌陷，如同陷入一片缓慢吞噬的流沙！绝望的寒意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脏。
“声波！用声波！驱羊的声波！” 混乱的人群边缘，一个被饲料浆糊了半边脸、眼镜歪斜的年轻技术员（正是之前被巴特尔腰带甩飞进饲料槽的三人之一）猛地抬起头，嘶哑地大喊！他挣扎着从粘稠恶臭的饲料槽里爬出半截身子，不顾一切地指向仓库角落里一个蒙着帆布、被遗忘的设备箱。“备用…备用的声波驱赶器！最高频段！快！”
混乱中，一个离得近、反应快的工作人员如同离弦之箭扑向角落，一把扯开帆布，露出了下面一个方方正正、布满按钮和天线的黑色金属箱。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凭着本能，狠狠拍下了箱体侧面一个鲜红的、标注着“紧急驱散（最高强度）”的硕大按钮！
“嗡————！！！”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尖锐高频噪音，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从黑色金属箱的天线阵列中爆发出来！这声音并非响亮，而是带着一种直刺灵魂深处、穿透耳膜、直达脑髓的极致压迫感和撕裂感！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直播设备，都捕捉不到这声音的实体，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令人瞬间头痛欲裂、恶心欲呕、浑身汗毛倒竖的恐怖声压！
效果立竿见影！
下方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目露凶光的羊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头颅！所有羊的动作瞬间僵直，眼中的疯狂和猩红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和痛苦！它们不再看向屋顶的林小柚，甚至连身边的同伴都顾不上，只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哀鸣，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齐刷刷地、争先恐后地掉转方向，朝着远处敞开的、象征着安全的羊圈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仿佛身后有来自地狱的恶鬼在追赶！
褐色的洪流，来得快，去得更快！短短十几秒，刚才还如同地狱入口的舞台废墟区域，除了满地狼藉、倒塌的设备、翻涌的饲料浆液和空气中弥漫的怪异气味（混合着羊膻、青贮饲料的酸腐、菌丝的腥甜、以及烧焦的塑料味），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死寂，以及躺在缓慢塌陷的荧绿色菌丝缓冲垫上、浑身湿透、惊魂未定的林小柚。
直播间彻底疯了。在线人数突破了服务器承载的极限，画面卡顿，声音失真，但弹幕的洪流早已无视这一切，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喷涌：
【声波武器？！我聋了？！】
【羊：妈妈我要回家！】
【从放羊到驱羊…这剧情我跪着看！】
【技术小哥是隐藏boSS！】
【主播还活着吗？菌丝垫要化了！】
菌丝缓冲垫终于支撑到了极限，在林小柚距离地面不足半米时彻底溶解、消散，化作一滩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粘稠胶质，渗入泥泞的草地。林小柚“噗通”一声跌坐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泥点。
短暂的眩晕和茫然之后，林小柚猛地抬起头。她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汗水、泪水、消防水和污泥冲刷得一塌糊涂，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昂贵的丝袍破损不堪，沾满了泥泞和荧绿色的菌丝残留物。然而，那双眼睛——那双在经历了极致的惊恐、绝望、劫后余生后重新聚焦的眼睛——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属于顶级网红的、对流量和关注近乎本能的贪婪与韧性！
她甚至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污秽，手脚并用地爬向不远处一个幸存的、镜头沾满泥点却顽强亮着红灯的直播手机支架。她一把抓住支架，将沾满污泥和荧光菌丝的脸庞猛地怼到镜头前，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狼狈、狂喜、劫后余生和职业性亢奋的、堪称狰狞又无比生动的笑容，声音嘶哑却穿透力十足，对着镜头，也对着这片刚刚吞噬她又将她吐出来的混乱草原，发出了宣告：
“老！铁！们——！！！！”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的共振，“刺不刺激？！过不过瘾？！就问你们！值！不！值！得——！！！”
她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混乱的天地，泥水从她破烂的袖口滴落：“刚才那都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草原硬核直播！现在！才！刚！刚！开！始！家人们！礼物！火箭！刷起来！让小柚带你们——接着！嗨——！！！”
她的嘶吼，如同一剂强效的肾上腺素，瞬间点燃了刚刚经历宕机的直播间！卡顿的画面瞬间被海啸般的【值！！！】【接着嗨！！！】【主播牛逼！！！】【礼物刷爆！！！】彻底淹没！虚拟的火箭、跑车、嘉年华再次腾空而起，将屏幕渲染成一片沸腾的、扭曲的、狂欢的彩色海洋！仿佛刚才那场差点吞噬生命的混乱惊魂，不过是这场盛大狂欢中一段精心设计的、无比刺激的前戏。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摊正在渗入泥土的、失去活性的荧绿色菌丝胶质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脉动，如同深海巨兽沉睡的心跳，极其缓慢地搏动了一下。更远处，仓库阴影里，玉素甫老爷子默默收起了他的烟锅杆，浑浊的目光扫过这片由灯光、混乱、尖叫、流量和失控科技共同构筑的奇异战场，又投向草原深处那片沉入真正黑暗的静谧之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个草原的秘密，悄然消散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直播间疯狂的喧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