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殿内，雪白的床单上，那滩黑血触目惊心。
柳媚扶着叶归尘，灵力不要钱一样涌入他的身体。
“我没事。”
叶归尘摆了摆手，推开她的手腕。
他自己擦掉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
那道灵魂封印的裂痕，是个大麻烦。
柳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
她不再追问，只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
“不记得了，就不想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
“有师尊在。”
叶归尘靠在她的温软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说，记忆的裂痕一旦出现，就不会自己愈合。
只会越来越大，直到那些混乱的过去，将他彻底吞噬。
他必须找回真相。
“姬苍玄。”
柳媚抱着他，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碾过，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尘儿，你放心。”
“你不记得，我帮你查！”
“从今天起，我发动合欢宗所有的力量，哪怕把整个修真界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这个叫姬苍玄的混蛋给你揪出来！”
数万里之外，血魔宗。
一片终年被血色雾气笼罩的禁地深渊。
白骨堆砌的祭坛之上，一个身影盘膝而坐，浑身被干涸的血痂包裹，如同坐化的干尸。
咔嚓。
一声轻响。
在这片死寂的深渊中，格外刺耳。
大殿角落，一排排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魂灯中，最靠前的一盏，碎了。
祭坛上的身影，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
覆盖在脸上的血痂寸寸剥落，露出一双不含任何人类感情的，纯粹的血色瞳孔。
他看向合欢宗的方向。
那里，他最心爱的孙儿，血子涯的本命魂灯，灭了。
“嗬……嗬……”
一阵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
周围浓郁的血雾，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地向他体内倒灌。
血天河。
血魔宗大长老，血子涯的父亲，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他缓缓站起身。
一股恐怖的威压，在这片禁地之中，苏醒了。
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对着虚空一抓。
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残魂，被他从无尽的虚空中强行拘了过来。
那是属于血子涯的，最后一点执念。
“是……谁……”
血天河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那缕残魂剧烈地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的意念。
“合欢宗……叶归尘……”
“吞……天……”
“魔……功……”
最后两个字传出，那缕残魂再也无法维持，彻底消散。
血天河血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吞天魔功！
震怒之中，一抹难以抑制的贪婪，从他眼底深处浮现。
他没有立刻咆哮着杀向合欢宗。
活了上千年，他早已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
他知道吞天魔功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合欢宗那个老而不死的家伙，有多难对付。
他缓缓走出禁地深渊。
守在外面的血魔宗长老们，感受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恐怖威压，个个噤若寒蝉，跪伏在地。
“传我血魔令。”
血天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召回所有在外历练的长老、弟子。”
“另外，派出所有密探，潜入合欢宗，给我查。”
“查那个叫叶归尘的圣子。”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从哪里来，修炼了什么，和谁接触过，每天吃几顿饭，我都要知道。”
“去办吧。”
他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只留下一群瑟瑟发抖的长老。
一场针对合欢宗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合欢宗，媚心殿。
柳媚的效率很高。
不到半天时间，她便动用了宗主权限，调阅了合欢宗藏经阁内所有关于东洲历史的记载。
一本本厚重的玉简典籍，被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搬进媚心殿。
叶归尘靠在床头，柳媚则亲自为他翻阅。
她白皙的手指划过一行行古老的文字，神情专注。
可结果，却让人失望。
“没有。”
柳媚放下最后一本玉简，秀眉紧蹙。
“所有关于上古、近古的历史记载，无论是正史还是野闻，都没有‘姬’这个姓氏的强者出现过。”
“更别说‘姬苍玄’这个名字。”
“就好像，这个人被从历史上，硬生生抹去了一样。”
叶归尘对此并不意外。
能在他灵魂深处留下如此强大的封印，对方的手段，绝非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想象。
线索，断了。
寝宫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叶归尘看着柳媚脸上不加掩饰的担忧，心中一动。
他拉过她的手。
“师尊，不必为我费心了。”
“查不到，就算了。”
柳媚反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不行。”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看着叶归尘，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等等，或许还有一个地方。”
“哪里？”
“禁地。”
柳媚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合欢宗的禁地，也就是老祖闭关的地方，本身是一座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遗迹。”
“只是年代太过久远，大部分地方都已损毁，只有核心区域被历代祖师修复，用作了闭关之所。”
“宗门典籍里记载的，都是东洲流传的大陆通史。或许在那座遗迹里，会藏着一些不为外界所知的秘闻。”
叶归-尘的目光，也亮了。
禁地。
老祖。
姬苍玄。
这三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解开身世之谜，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枯瘦老道的身上。
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但不是现在。
自己现在只是金丹大圆满，面对一个能强行破关的化神中期，没有任何胜算。
他需要力量。
更强的力量。
“师尊。”
叶归尘看着柳媚，神情变得认真。
“我要闭关。”
“好。”
柳媚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要什么？丹药，灵石，还是天材地宝？只要宗门有的，我全都给你拿来！”
叶归尘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那些。”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之前吞噬血子涯，除了他的修为，我还得到了一样东西。”
“《血神经》的奥秘。”
他准备将《吞天魔功》与《血神经》的部分原理相互印证，创造出一种只属于自己的，更具攻击性的神通。
柳媚立刻就明白了叶归尘的想法。
她没有多问一句，只是站起身。
“你等我。”
她走到殿外，直接对守着的侍女下令。
“传我命令，开启媚心殿最深处的‘九幽静室’。”
“将宗门宝库里所有的极品灵石，都给我搬过去！”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静室百步，违令者，杀无赦！”
做完这一切，她又走回叶归-尘身边，眼神里满是柔情。
“尘儿，你安心闭关。”
“外面的一切，有我。”
她这副模样，全然没有了合欢宗主的威严，倒像一个一心为自己夫君着想的贤惠妻子。
叶归尘心中一暖，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
“师尊，辛苦了。”
……
叶归尘闭关的第三天。
合欢宗，西侧山脉，一处偏僻的巡山小道上。
一个名叫赵三的外门弟子，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妈的，真倒霉。”
他低声咒骂着。
“凭什么那些内门弟子就能在洞府里修炼，老子就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巡山？”
“还有那个叶归尘，一个小白脸，凭什么就能当上圣子，还把宗主都……”
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脸上的嫉妒和不忿，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就在这时，他脚下好像踢到了一个硬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枚灰扑扑的传音符，毫不起眼，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
赵三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
他鬼使神差地捡起了那枚传音符，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
一道不辨男女，却充满诱惑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想知道你们那位圣子，真正的秘密吗？”
“你想得到无上的力量，和梦寐以求的地位吗？”
“子时，宗门西侧的黑风崖。”
“我等你。”
声音消失。
传音符化作一捧飞灰。
赵三愣在原地，心脏“怦怦”狂跳。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剧烈挣扎的光芒。
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