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巨大的陨石砸下来了。
带着火，带着风，带着要把整个青州城都压成肉饼的气势。
姬苍玄的分身站在高空，双手背负，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鞋底碾死的蚂蚁。
“天命不可违。”
他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这是规则。
是苍青界几万年来，没人敢质疑的铁律。
叶归尘没躲。
他甚至连防御的姿势都没做。
他只是张大了嘴。
那个在他身后旋转的黑洞，猛地扩张，像是一张深渊巨口，直接迎上了那颗陨石。
咔嚓。
一声脆响。
就像是有人在嚼脆骨。
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颗足以毁天灭地的陨石，在接触到黑洞的一瞬间，没炸，没崩。
而是碎了。
被咬碎了。
叶归尘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咕咚”一声吞咽的动静。
“有点硬。”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打了个饱嗝。
“而且火候大了，有点焦。”
姬苍玄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终于抽搐了一下。
“你……”
“你什么你？”
叶归尘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一步跨出。
脚下的空间像玻璃一样炸开。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也尝尝我的。”
轰！
叶归尘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五色神光。
那是五行王鼎的力量。
但这股力量不再是温和的流转，而是暴躁的逆行。
金生水，水生木……那是顺。
金克木，木克土……那是逆。
逆转五行，就是毁灭。
“给我死过来！”
叶归尘一只手探出，直接抓住了姬苍玄的脚踝。
那种触感，不像是抓住了肉体，倒像是抓住了一团虚无的气流。
“想跑？”
叶归尘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上还沾着血。
“进了我的盘子，就是我的菜。”
吞天魔功，全开。
那个黑洞不再是在身后，而是直接把叶归尘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他变成了一个人形的黑洞。
姬苍玄慌了。
他是分身，是由纯粹的能量和一丝神念构成的。
这种形态，在物理攻击面前是无敌的。
但在“吞噬”面前，就是最完美的补品。
“竖子尔敢！”
姬苍玄怒吼，手里掐诀，想要引动天地法则反噬。
“天罚！”
天空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无数道红色的雷霆，像是长了眼睛的毒蛇，疯狂地往叶归尘身上钻。
那是天道的排斥。
是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在攻击病毒。
“天罚？”
叶归尘笑了。
笑声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抖。
“老子吃的就是天！”
吸力暴涨。
那些红色的雷霆还没碰到叶归尘的皮肤，就被强行扯进了那个黑洞里。
连同姬苍玄这具分身。
“不——！”
姬苍玄发出一声不甘的惨叫。
他的身体像是一块被扔进绞肉机的豆腐，瞬间扭曲，拉长，最后化作一道精纯的金光，被叶归尘一口吞下。
嗝。
又是一个饱嗝。
这一次，叶归尘身上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元婴。
那股金色的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最后冲进了识海。
轰隆！
识海炸开。
原本那个小小的元婴，突然睁开了眼。
它长大了。
它不再是一个婴儿，而是一个缩小版的叶归尘。
它站了起来，一步迈出识海，与叶归尘的肉身重合。
神魂与肉身，完美合一。
化神境！
一股恐怖的威压，以叶归尘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噗通。
噗通。
万法宗的那几个老道士，原本还想趁乱偷袭，此刻直接被这股威压压得跪在了地上。
那个领头的山羊胡老者，手里罗盘炸裂，七窍流血。
“化……化神？！”
他哆嗦着，牙齿打颤。
“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万法宗剩下的人连滚带爬，驾起遁光就要逃。
叶归尘没追。
他站在半空，闭着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全新的力量。
他看到了。
透过这层虚假的天空，透过那些繁杂的法则。
他看到了一个坐标。
在极北的星空深处，有一片灰色的区域。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
只有无数被囚禁的光点，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那是【归墟】。
也是天龙界，乃至无数个下界生灵被剥夺的“根”。
“找到了。”
叶归尘睁开眼。
他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黑色，里面倒映着那片星空。
“原来，你们把东西藏在那儿。”
就在这时。
天，塌了。
不是形容词。
是真的塌了。
青州城上空的天幕，像是被人用刀子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眼睛，出现在了裂缝后面。
它没有感情。
甚至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混沌的白。
它盯着叶归尘。
就像是一个人在盯着桌子上的一粒灰尘。
“变数。”
一个宏大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子里炸响。
没有嘴巴在动。
是意志。
是这方天地的意志。
噗！
地面上，修为低一点的修士，直接爆体而亡。
就连苏清雪这样的金丹修士，也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单膝跪地。
那是天机楼的主人。
真正的幕后黑手。
“抹除。”
那只眼睛眨了一下。
一道白光射了下来。
没有声音，没有热度。
但叶归尘感觉到了死亡。
那是从概念上的抹杀。
就像是用橡皮擦去擦掉纸上的铅笔字。
“想擦掉我？”
叶归尘浑身的骨头都在响。
那是被重压挤压的声音。
他的皮肤开始崩裂，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衣袍。
但他没跪。
他的脊梁骨像是铁打的，挺得笔直。
“老子是墨水！”
“你擦不掉！”
叶归尘怒吼。
他体内的化神之力疯狂燃烧。
那个黑洞再次出现，挡在了那道白光面前。
滋滋滋。
白光与黑洞碰撞。
没有爆炸。
只有互相湮灭的死寂。
叶归尘的身体在颤抖。
他在流血。
七窍都在流血。
那是境界的绝对压制。
对方是天。
他是人。
“蚍蜉撼树。”
那个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光加粗了一倍。
咔嚓。
叶归尘的黑洞出现了裂纹。
他的膝盖弯了下去。
要输了吗？
叶归尘咬着牙，牙龈都被咬碎了。
不。
不能输。
输了，就是死。
不仅他死。
语嫣，清露，还有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都要死。
“我不服！”
叶归尘仰起头，对着那只巨大的眼睛咆哮。
“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
“谁也别想当我的主！”
嗡。
就在他意志达到巅峰的那一刻。
他怀里的五行王鼎，突然亮了。
不是那种刺眼的光。
而是一种很柔和，很温暖的光。
一道道虚幻的丝线，从王鼎里延伸出去，穿透了空间，穿透了界壁。
连接到了那个遥远的低武世界。
天龙界。
……
大辽，南院大王府。
乔峰正端着酒碗，大口喝酒。
突然。
啪。
酒碗碎了。
乔峰猛地站起身，看向东方。
那是擂鼓山的方向。
也是叶归尘离开的方向。
“二弟……”
乔峰捂着胸口。
那里有一团火在烧。
那是当年结拜时喝下的血酒，也是兄弟连心的感应。
“二弟有难。”
乔峰那张粗犷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他扯下身上的官袍，露出精壮的胸膛。
“阿朱，备马！”
“不，不用马。”
乔峰闭上眼。
他感觉到了。
一股召唤。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二弟在叫我。”
“大哥来了！”
轰！
乔峰身上，竟然腾起了一条金色的龙影。
那不是内力。
那是纯粹的武道意志。
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
……
大理，皇宫。
段誉正在批阅奏折。
突然，他手里的笔断了。
心慌。
前所未有的心慌。
“叶大哥……”
段誉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殿外。
他看着天空。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叶大哥在拼命。”
“我能做什么？”
“我能帮他什么？”
段誉咬着牙。
他想起了在无量山洞里，叶归尘把机缘让给他的样子。
想起了在少室山上，三兄弟并肩作战的样子。
“我不怕死。”
段誉擦干眼泪。
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叶大哥，我的命是你救的。”
“你要，就拿去！”
六脉神剑的剑意，冲天而起。
……
少林寺，藏经阁。
虚竹正在扫地。
扫帚突然停了。
他抬起头，看着虚空。
那个憨厚的小和尚，此刻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怒容。
“佛说，众生平等。”
“为何有人要高高在上？”
“叶施主说得对。”
“这天，不公。”
虚竹扔掉扫帚。
双手合十。
“小僧虽笨，但也愿助叶施主一臂之力。”
……
擂鼓山巅。
李清露盘膝而坐。
她体内的神水王鼎正在疯狂震动。
而在她旁边。
那个昏迷了许久的女子。
王语嫣。
她的睫毛颤了颤。
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迷茫。
只有深深的思念。
“夫君。”
两女对视一眼。
没有嫉妒，没有隔阂。
她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逍遥御风》自动运转。
两股至阴至柔的力量，顺着那根看不见的线，冲向了天际。
……
苍青界，青州城。
叶归尘快撑不住了。
他的膝盖已经碰到了地面。
那道白光太重了。
重得像是一整个世界压在背上。
就在这时。
一道金色的龙影，突然从虚空中冲了出来。
那是乔峰的掌力！
“二弟！大哥助你！”
紧接着。
一道六色的剑气。
一道慈悲的佛光。
还有两股缠绵悱恻的阴柔之力。
五道光芒，跨越了世界的壁垒，狠狠地撞进了叶归尘的体内。
“这是……”
叶归尘猛地抬起头。
他感觉到了。
那是兄弟的情义。
那是爱人的思念。
那是无数个在“囚笼”里挣扎，却不愿屈服的灵魂。
“好！”
叶归尘大笑。
笑出了眼泪。
“既然都在。”
“那就一起，把这破天给捅个窟窿！”
他还没完。
地面上。
柳媚看着那个在白光下苦苦支撑的身影。
她咬破了舌尖。
一口精血喷在了手中的宗主大印上。
“合欢宗弟子听令！”
柳媚的声音凄厉而决绝。
“结阵！万欲归心！”
“把所有的灵力，所有的气运，都给宗主！”
“是！”
几千名合欢宗弟子，没有一个人犹豫。
他们盘膝坐下。
一道道粉色的灵力洪流，汇聚成海，涌向叶归尘。
另一边。
苏清雪拔出了剑。
她看着身后的天水宗弟子。
“想活命的，就跟我一起。”
“把力量借给他。”
“否则，大家一起死。”
说完，她第一个将剑意送了出去。
越来越多的光点亮起。
剑宗的剑意。
佛宗的金光。
甚至连那些散修，也咬着牙，把自己的灵力送了上去。
没人想当猪。
没人想死。
叶归尘感觉自己快炸了。
太多的力量。
太杂的意志。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但现在。
他是化神。
他是吞天魔功的主人。
“来者不拒！”
叶归尘张开双臂。
那个黑洞再次暴涨。
这一次，它不再是黑色的。
而是变成了混沌的灰色。
那是融合了万千意志，融合了无数种力量之后的颜色。
那是……道的颜色。
叶归尘站直了身体。
他顶着那道白光，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重组。
每一寸血肉，都变成了法则的载体。
“你说我是变数。”
叶归尘看着那只巨大的眼睛。
语气平静得吓人。
“那我就变给你看。”
他伸出手。
对着那只眼睛，虚空一握。
“合道。”
轰——！
整个苍青界都安静了。
没有声音。
因为声音已经被吞噬了。
那个灰色的黑洞，瞬间扩大到了极致。
它没有去吞噬那只眼睛。
而是直接吞噬了那只眼睛周围的……锁链。
那是规则的锁链。
是连接着无数个“囚笼世界”，抽取灵根的管道。
崩！
崩！
崩！
一连串断裂的声音响起。
那只巨大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那是惊恐。
“你敢断我根基？！”
“有何不敢？”
叶归尘冷笑。
手掌猛地用力。
“给我……碎！”
哗啦啦。
漫天的锁链，寸寸崩断。
极北星空深处。
那个名为【归墟】的地方。
突然亮了。
无数被囚禁的光点，像是被打开了笼子的鸟，欢呼着，雀跃着，冲向了四面八方。
那是人族的灵根。
那是被窃取的气运。
它们回归了。
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主人身上。
天龙界。
灵气复苏。
枯木逢春。
那些原本只能练武的江湖人，突然感觉到体内多了一股暖流。
那是灵气。
真正的修仙之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