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翻出一沓工整的字帖，递给洛卿嫣。
洛卿嫣接过细看，字迹虽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笔画端正，显然是用心练过的。
“不错。”洛卿嫣指尖轻抚过纸面上的字，唇角微扬，“比之前进步许多。”
小君托着腮望向远处，几只鸟雀正掠过屋檐。
这个时辰，艾樊错总会坐在茅屋内，就着晨光给她念话本。
那时她觉得字太难认，如今自己一笔一画学来，倒也没想象中那般吃力。
思绪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浮着，既不肯落地，也不愿飞远。
鸟雀的翅膀拍打着晨风，也拍打着她心里某个角落，仿佛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抖落出什么来。
“洛姐姐～”
小君突然仰起头，俏皮眨着眼。
她拽着洛卿嫣的衣袖轻轻摇晃，“我有个特别想加入的门派，能否帮我引荐一下？
洛卿嫣怔愣了片刻，柔韧的腰身弯下，好奇望向小君:“嗯？是哪个门派？”
“醉！花！阴！”
小君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三个字，眉眼弯成了月牙。
.........
艾樊错走在青石道上，又穿过七拐八弯的巷陌，终于来到约定之所。
他想寻大理寺的人禀报鬼市见闻，可到了约定的茶楼雅间，案桌上只留着一盏冷茶。
“莫非都去追查留无痕了？”
艾樊错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思索。
窗外忽有树枝摇曳，一道清瘦身影，恰从他眼中余光掠过。
那个身影，怎么有点眼熟？
艾樊错微微皱眉，放轻步子凑到窗边。
一阵晨风掠过耳际，带着清冽湿意。
窗下之人的墨蓝衣袂被风掀起，他背对着艾樊错，伫立于原地。
半晌，他微微侧头，露出半边清隽面容。
艾樊错的呼吸微微一滞。
是顾清言.....
这家伙怎么在这里？没有在江肃临的身边？
艾樊错思索片刻，挑了个隐蔽些的位置，继续观察顾清言。
薄云短暂遮住日头，远处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
一只白色信鸽穿云而来，羽翅染着淡色光晕，像裁下的一角黎明。
它稳稳落在顾清言伸出的手臂上，爪间绑着的纸卷在风中作响。
顾清言低头解开信纸，在手心摊开。
艾樊错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那张信纸上的内容，可距离实在太远，依稀只能看见几个字。
“血玉匣”三个字，工整地落在纸上,笔锋平稳。
顾清言的指尖轻轻摩挲过纸面，似在思索什么。
忽而，他唇角轻轻一抿，将信纸藏入袖中。
随即转身，朝着与茶楼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去。
艾樊错盯着他的背影，指尖抵住窗枢。
要不要跟上去？
他迟疑一瞬，终究抬脚下楼，悄悄跟了上去。
........
街边的早市已经正式开张，人流不断。
艾樊错混在行人中，目光紧锁前方那道墨蓝色的身影。
顾清言走路时，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斯文步态。他的步子不急不慢，在人群中并不突兀。
艾樊错尽量自然地跟着，时不时假装对路边货摊感兴趣。
经过一个卖话本的摊位时，他随手拿起一本，余光却始终没离开顾清言。
“这位客官好眼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本可是当下最火的，《天泉尤物传:白袜铁子火辣辣》!”
“但这些都是删减版，毕竟是放在明面上卖，有些剧情实在太猎奇了。客官你理解一下。”
摊主热情介绍着，却对上艾樊错愈发诡异的眼神。
摊主:“嗯？”
事情紧迫，艾樊错也没有空闲吐槽，也忘了问这话本，怎么会被推销到东芜来。
他放下话本，继续跟上。
摊主重新将话本摆好，嘴里呢喃念叨:“真可惜，这公子肯定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大早上时，有个年轻小女孩特意过来，指明要买这本.....”
摊主回忆起来，那小女孩扎着丸子头，长得挺俏皮可爱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将摊主的话语遮掩过去。
“新鲜的鲤鱼！今早刚捞的！”
“上好的绸缎，只要三十鳞币一尺！”
街角转出一队推着独轮车的鱼贩，车上木桶里活鱼扑腾，溅起的水花引得路人纷纷避让。
紧接着是几个货郎，五颜六色的绸缎在晨风中招展，像一道移动的彩墙，瞬间挡住了视线。
艾樊错急忙侧身想绕过去，却被一群挎着菜篮的大娘挡住了去路。
她们聚在菜摊前，正七嘴八舌地讨价还价。
“借过一下.......”
艾樊错试图挤过去，却被一个转身的大娘撞了个满怀，她菜篮里的青菜撒了一地。
“哎哟，你这后生怎么不看路！”
大娘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快帮我捡起来！”
艾樊错只得蹲下身帮忙，等他再抬头时，顾清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熙攘人群中。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快步走到一个地势略高的台阶上，踮脚张望。
在一家阁楼门前，他隐约又看到了那抹墨蓝色。
艾樊错心中大喜，重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