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集装箱的角落，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高档手表的背面。金属冰冷，边缘光滑，但当我翻转它时，那一串字母“S.d.c”像是突然跳进我的视线，让我心头一震。
外面的枪声已经完全停了，警笛声由远及近。仓库内弥漫着火药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空气中还残留着闪光弹爆炸后的余温。我站起身，将手表小心地放进证物袋里，转身走向集装箱内部。
技术员正用扫描仪逐一录入赃物信息，屏幕上的光点不断跳动。我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物品都已经被识别并归类：笔记本电脑、音响、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近期失窃案中登记过的物品。
但还有一些东西，没那么好辨认。
我走到一堆被压在最底层的箱子前，蹲下身，掀开一个半开的纸箱。里面是一件艺术品——一幅油画，画布完整，边框精致，只是表面蒙着一层灰尘。我伸手抹去尘土，露出画面一角：暗色背景中浮现出一只睁开的眼睛，周围缠绕着藤蔓般的线条。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品。
我掏出手机拍下照片，然后联系文化局的艺术鉴定科，说明情况后，对方答应尽快协助查询来源。
“晓薇。”小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初步清点清单，“目前确认的赃物有八十七件，其中五十六件已匹配到报案记录。”
我点点头，接过清单，快速浏览一遍，目光落在一张信用卡上。卡面是黑金色调，背面贴着一张便签纸，字迹潦草却用力，写着：“转交L组”。
“这是从谁身上搜出来的？”我问。
“那个想放火的人。”小陈皱眉，“我们在他衣服夹层找到的。”
我盯着那张卡片，心里升起一丝不安。L组？是什么？
我将卡片放入另一个证物袋，贴上标签，又回头看向集装箱深处。
“继续分类。”我对技术员说，“所有没有明确失主的物品单独标记。”
他们点头，动作迅速而有序。我则拿出平板电脑，开始手动输入那些尚未匹配的信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数据库里的比对结果逐渐增多，但也有一些始终找不到对应记录。
比如那只手表。
我打开邮件界面，把“S.d.c”的缩写发给情报分析科，附上一句话：“查这个组合可能代表什么。”
刚发送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艺术鉴定科的回复。
“这幅画出自一位私人收藏家，名叫周怀瑾。三年前曾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展出过，但之后就再未公开露面。”
我盯着屏幕，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关键词：私人收藏、慈善晚宴、再未露面。
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连环盗窃案。
我回想起酒吧老板留下的便条纸，上面写着“老厂见”。现在我们确实来了，也找到了大量赃物，可这些赃物本身，似乎并不只是被盗那么简单。
它们像是一根线，牵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更复杂的网络。
我站起身，走到集装箱门口，深吸一口气。夜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远处的警车灯光还在闪烁，现场依然忙碌。
“晓薇。”小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刑侦科那边传回来一条信息。”
我转身看他。
“他们在一名劫匪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段加密信息，破译出来只有三个词：‘交接’、‘延迟’、‘安全屋’。”
我眉头微蹙，“安全屋？”
“是的。”他点头，“可能是他们转移赃物的临时藏匿点。”
我沉默了几秒，随后低声说：“把这条信息发给情报科，让他们查最近有没有类似的地点出现。”
小陈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重新回到集装箱内，站在那幅画前，再次仔细观察。画布背面有一行极小的手写体数字，几乎看不清。我凑近了些，终于辨认出那是“2024-03-15”。
日期？
我立刻调出手机中的案件档案，搜索三月十五日前后的相关事件。
那天，市里发生了一起银行保险库被盗案，虽然最终破案，但部分贵重物品并未追回。而这幅画，显然不在当时的失窃清单上。
我咬了咬牙，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赃物，并不全都属于同一个案件。它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甚至不同的时间点。
这意味着，这群人并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有组织地收集某些特定目标的物品。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我拿起平板，打开地图软件，把所有涉案地点标注上去。抢劫案现场、酒吧、废弃工厂，还有那场慈善晚宴的举办地。
地图上，这些点看似分散，实则隐隐形成一个弧形。
我盯着屏幕，心跳微微加快。
“晓薇！”技术员忽然叫住我，“我们在这批电子产品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我快步走过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台小巧的录音设备，外表普通，但接口处有明显的改装痕迹。
“里面有存储芯片。”他说，“我们尝试读取，发现它记录的是几段对话。”
我接过设备，插上耳机。
第一段对话很短：
“货到了，按原计划交接。”
第二段稍长一些：
“客户要求提前，但我们还没准备好。得通知L组，看看能不能拖延一下。”
第三段则是模糊不清的低语，听不出具体内容。
我把耳机摘下，递还给技术员，心中已有答案。
这不是单纯的犯罪团伙，而是一个有明确分工、有上下级指令的组织。他们不是为了钱而盗窃，而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
我必须立刻向上汇报。
但我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是情报分析科的来电。
“晓薇，我们查到了‘S.d.c’的可能含义。”对方语气有些凝重，“这是一个非正式代号，出现在多份旧档案中，通常用来指代——特殊物品协调小组。”
我愣了一下，“哪个部门的？”
“不清楚。”对方顿了顿，“但它最后一次出现在文件里，是在三年前的一次跨国走私案中。”
我握紧手机，指尖有些发凉。
“谢谢。”我说完，挂断电话。
集装箱外，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正在悄然来临。
我看着眼前这一屋子的赃物，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案子，而是一道隐藏在黑暗深处的谜题。
而我，才刚刚揭开它的冰山一角。
我转身走出集装箱，迎着晨光，拨通了上级的号码。
“喂，是我。”我说，“我们需要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话音落下，风掠过厂区，吹乱了我的衣角。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