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邦那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愤和痛苦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哀鸣，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久久回荡，化作沉重的音波，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撞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之上。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鼻涕，在他那张因为绝望而扭曲的脸上肆意流淌，在布满灰尘和污垢的地面上，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充满了绝望的湿痕。
地下室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孙德胜、杨光以及他们身后所有特战营的精锐战士们都沉默了。他们默默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因为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而痛不欲生的中年汉子，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股如同岩浆般即将喷发的滔天怒火。
虽然在这个早已崩坏的末世里，死亡，早已司空见惯，甚至变得有些麻木。但每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依旧会让他们那颗早已经被战争和末世磨砺得坚如磐石的心，感到一阵阵针扎般的、剧烈的痛楚。
他们不是冷血的杀戮机器，他们是人民子弟兵。他们所要守护的，正是像吴兴邦和他那死去的表哥王多喜这样，千千万万个在末世中挣扎求生，却依旧不曾泯灭心中那份善良与正义的普通人。
那个幸存下来的、名叫张伟的粮库员工，看着吴兴邦悲痛欲绝的模样，也忍不住再次流下了眼泪。他走上前，将这些天来，他们所知道的、关于王多喜以及那个猪狗不如的叛徒吕有才的所有细节，一五一十地，用一种充满了血与泪的、沙哑的声音，全部都说了出来。
当战士们听到，那个平日里喜欢引经据典，满口仁义道德，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学识渊博的文化人的吕有才，在血腥地清洗了粮库内所有不服从的员工之后，便立刻摇身一变，变成了这个小小“独立王国”里的“二号人物”；当他们听到，这个畜生为了给匪徒们残忍的、毫无人性的统治披上一层“合理”的外衣，竟然巧舌如簧，编了一套听起来冠冕堂皇的歪理邪说，甚至还制定了一套极其严苛的、类似于古代奴隶制的“管理法则”，将所有被他们关押的幸存者都划分成了三六九等，进行着最残酷的剥削和压迫时……
在场的每一个战士，他们的拳头都握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那股被压抑在胸腔中的怒火，更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再也无法遏制！
而当他们听到，吕有才最喜欢做的，就是在每天傍晚，将所有被关押的幸存者都集中到一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些被他挑出来的“刺头”，进行一场充满了羞辱性的pUA；当他们听到，这个变态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摧残对方的尊严，然后再用最残忍的手段去折磨对方的肉体，享受着那种将人的意志彻底碾碎的病态快感时……
就连一向以冷静沉稳着称的陈默，他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也燃起了一团冰冷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火焰！
最后，当张伟用颤抖的声音，讲述到英雄王多喜最后的结局——不仅仅是被匪徒们乱枪打死，死后更是被那个该死的叛徒吕有才提议，将尸体吊在粮库的大门口，任由风吹日晒，甚至被那些变异的秃鹫啄食得面目全非，尸骨无存时——
“操他妈的！！”
孙德胜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旁边那堵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墙壁之上！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孙德胜那只如同铁钳般有力的大手，却已是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地滴落，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虎目中，熊熊燃烧着两团足以将人彻底吞噬的火焰，那股滔天的杀意，几乎要将整个地下室的空气都彻底点燃！
“这帮畜生！这帮猪狗不如的杂碎！！”就连一向惜字如金的杨光，此刻也再也无法保持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了，他那张总是冷峻的脸上，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他同样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充满了冰冷杀意的字，“不把他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而陈默，并没有加入到这场充满了愤怒的骂阵之中。
他只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冰雕。但那双深邃得如同黑洞般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比孙德胜和杨光更加恐怖、也更加……冷酷的杀意！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平静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迷茫。
就在这时——
“报告总指挥！报告连长！”
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特战营战士，快步跑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和不解，“我们在粮库最里面的一个粮仓里，发现了一个活人！他……他好像被单独关在里面，而且……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
孙德胜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人？”
“不知道。”那名战士摇了摇头，“我们把他带过来了。”
说完，他便对着门口，挥了挥手。紧接着，两名战士便押着一个身材微胖，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穿着一身相对干净的衣物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留着寸头和胡子，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惊慌和怯懦，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和精明。
当他看到地下室里这些身穿军装、手持钢枪、神情不善的军人时，他那张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他“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用一种充满了谄媚和讨好的语气，哭喊道：
“首长！首长饶命啊！我……我是被他们逼的！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啊！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然而，还不等他的这番表演继续下去，旁边那些刚刚才从地狱中被解救出来的粮库幸存者们，在看清这个男人的脸时，那双早已被绝望所占据的、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一种难以遏制的、如同要将人活活吞噬般的滔天怒火！
“是你！吕有才！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叛徒！！”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王队长！害死了我们所有的兄弟！！”
“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年轻的幸存者，他那张瘦骨嶙峋的脸上，此刻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想也不想，便如同离弦的箭矢般，猛地冲了上去，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那个还在地上哭嚎求饶的吕有才的脸上！
“砰！”
吕有才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后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眼镜也摔得粉碎。
紧接着，更多的幸存者，如同被彻底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他们发出一声声充满了悲愤和仇恨的怒吼，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打死他！打死这个叛徒！！”
“为王队长报仇！！”
拳头、脚、甚至是……牙齿！他们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将他们心中积压了许久的、对这个叛徒的刻骨仇恨，尽数地，宣泄了出来！
那几个负责押解的特战营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是一愣，他们刚想上前将那些情绪激动的幸存者们拉开，却被孙德胜抬手阻止了。
孙德胜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就那样静静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充满了暴力和血腥的“私刑”，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在末世里，有些仇，就该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去报！
然而，就在那几个幸存者即将将那个早已被打得是鼻青脸肿、进气多出气少的吕有才，活活打死的时候，一个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够了。”
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幸存者的动作，猛地一僵。他们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敬畏的眼神，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的年轻人——陈默。
“他……还不能死。”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眸，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的寒光！
孙德胜和杨光两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看着蝼蚁般的嘲弄，“他不是喜欢玩弄人心吗？不是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享受那种将人的尊严彻底碾碎的快感吗？”
“那我们……就用他自己最喜欢的方式，来处理他。”
陈默缓缓地走到那个早已被打得是奄奄一息，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上的吕有才面前。他蹲下身，看着对方那张早已看不出人形的、血肉模糊的脸，以及那双充满了恐惧和求饶的眼睛，平静地，说出了那句足以让后者毕生难忘的、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粮库里，最低等的……奴隶。”
……
接下来的几天里，吕有才，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他被关押在那个他曾经用来囚禁和折磨别人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每天，他都会被那些曾经被他视为“蝼蚁”的幸存者们，用尽各种他们所能想到的、最残忍、最羞辱的方式，进行着无休止的折磨和报复。
他们不打他，也不骂他。他们只是……用他曾经对待他们的方式，来对待他。
他们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逼着他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学狗叫；他们会将吃剩的、早已馊掉的食物残渣，扔在地上，然后看着他，为了活下去，而像真正的畜生一样，去争抢，去舔舐；他们甚至……还会让他，去亲手处理那些因为高温而开始腐烂发臭的、他的那些“同伙”的尸体！
这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极致的羞辱和摧残，远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更让人感到痛苦和绝望！
吕有才那套引以为傲的“知识分子”的伪装，他那点可怜的、充满了欺骗性的“尊严”，在这场充满了讽刺意味的报复之中，被彻底地，无情地，碾得粉碎！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变成了一个连最卑微的奴隶都不如的、可以被任何人随意践踏和侮辱的……玩物。
他开始哭，开始求饶，开始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在地下室里，日夜不停地，进行着最恶毒的咒骂。
然而，已经没有人会再理会他了。
就在吕有才的精神，即将被这种无尽的折磨彻底摧生不如死，甚至不如死了干脆的时候——
陈默，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首……首长……求求您了……求求您给我个痛快吧……我……我再也不敢了……”吕有才看到陈默，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陈默的脚边，用那早已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进行着最卑微的哀求。
“想死？”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的债……还没还完呢。”
陈默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宣判了他最终的命运。
“你不是喜欢，把不听话的人，吊在粮库的大门口吗？”
陈默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平静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那个位置……我觉得，就挺不错的。”
……
当吕有才听到自己最终的结局时，他那双早已被恐惧所占据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他“嗬嗬”了两声，两眼一翻，竟然……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没能逃过他最终的宿命。
粮库那扇早已被暴力破开，又被战士们重新修葺加固的巨大铁门之上，一个早已不成人形的、如同破麻袋般的身影，被用最粗的麻绳，高高地，吊了起来。
微凉的风吹过，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在空中，缓缓地，摇曳着。
吴兴邦静静地，站在这扇曾经夺走了他表哥生命，如今却也终结了仇人罪恶的大门前。他看着那个在风中摇曳的身影，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这泪水中，有对逝去亲人的无尽哀思，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更有……对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行事却如同神魔般，为他们带来了正义与希望的年轻人的，最深沉的、充满了敬畏的感激！
他走到陈默的面前，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只是“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对着陈默，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陈默，则只是静静地，接受了他这份最沉重的谢意。他没有去扶他，也没有去安慰他。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身后那片充满了希望的土地。
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爱人，还有……一群正在等待着他去守护的，可爱的同胞。
他知道，孙铭教授说的没错。
他正在“进化”。
但这种“进化”，并非是变成那种冷血无情的怪物。而是……在保留了人性的善良与温情的基础之上，多了一份……足以守护这一切的，雷霆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