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生日，曾是他心中的痛
他双手捧着那厚厚的一叠信件，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往事如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翻涌。
他想起与文婷共度的第一个生日，当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又忆起和文婷离婚后在三界沱那次算命的经历，好似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若雷原本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相信命运一说。然而，现实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刻刀，将他的信念一点点磨灭。
1999年春节刚过，“正和6号”轮船再次稳稳停靠在三界沱码头。他踏上码头，沿着云梯街缓缓而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临江路那棵桂花树下。
此时，桂花树已悄然吐出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桂花树下，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摆着一个算命摊。若雷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向老者报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恳请对方为他算上一卦。
老者捋着银白色的胡须，摇头晃脑，掐指一算，竟直言他婚姻的不顺。
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若雷又赶忙说出文婷的八字，求老者给个化解之法。
老者说道：“她属猪，财运太盛，反而压制了你的财路。”
若雷听后，仔细回想，觉得似乎确有其事。在文婷还没上班时，他在正和轮船公司的工作顺风顺水；可自从文婷上班后，他的工作便开始走下坡路。
尤其是文婷调到了宜城办事处后，他更是诸事不顺，甚至在1997年春天还遭遇了“下课”危机。
文婷凭借着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和能说会道在职场上左右逢源，收获颇丰；而若雷却在工作中吃尽了苦头。
若雷对老者的话深信不疑。在他的再三恳请下，老者为他画了一道符。
当晚，若雷带着符回到轮船。夜深人静时，他悄悄在床头点燃了那道符，心中满是期待，渴望这道符能让文婷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他身边。
然而，事与愿违，文婷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若雷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
既然命运注定他与文婷无缘，或许他真的该放下对文婷的执念了。
如今，这些信件都已被他收回，他也该收回自己倾注在文婷身上的感情，重新出发，去寻觅属于自己命中注定的幸福。……
1996年生日这天，若雷又休息了。他来到轮船公司码头，文婷的12号轮船正停在那儿检修。
“你怎么又下来啦？”文婷看到若雷，满脸惊奇地问道。
若雷难掩兴奋，“后天就是我的生日啦！”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好好过个生日，这是他和文婷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他满心期待。
然而文婷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常常在公司各个科室的办公室间穿梭，轮船停在公司码头，文婷也很少回他们的公寓楼，即便回去，也是拿了东西就匆匆返回轮船。
轮船上生着火，他们不在家里煮饭。这天午饭后，文婷匆匆交代若雷：“晚饭要是我还没回来，你就把饭打回来。”说罢，便急忙下了轮船。若雷满心疑惑，暗自思忖：她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到了晚饭时间，文婷果然还没回来。若雷等到最后，才拿起碗筷去厨房打饭。“文婷的老公亲自来打饭啦，多给你打点！”厨房师傅笑着和若雷打趣。
若雷打好饭，端到二楼的值班室。等了许久，文婷才回来。
晚饭后，文婷向若雷说起自己正在忙的大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早日从临时工转为正式员工，因为公司的正式女职工有三年产假，为此，他们俩一直没要孩子。
夜深了，留在船上的人几乎都休息了，值班室外也没有了人影。
突然，厨房的刘师傅提着一袋东西走进来，对文婷说，“文婷，你要的肉，快拿下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你们明天要早些来哟！”文婷赶忙接过，让若雷提着东西下了轮船。
回家路上，文婷告诉若雷，“明天要在家里招待一下轮船上的一些同事，咱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回到家，刚打开门还没放下东西，隔壁的嬢嬢就喊道，“文婷回来啦，快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文婷话多，是个见人自熟、十分爱与人交往的女孩，和谁都能聊得来，与隔壁秦嬢嬢更是亲密得如同母女。
文婷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秦嬢嬢拉着手，走进了隔壁房间。
若雷无奈地放下东西，生起火，处理着食材。忙完后，他累得躺在床上，一看时间，已经11点了 。
\"婷婷，回来了。\"他一个人孤独无助地大声喊道。
“你先睡吧，我和嬢嬢再聊会儿！”婷婷在隔壁房间高声回应道。
若雷满心郁闷，躺在床上。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姊妹众多，物质匮乏，常常连饭都吃不饱，爹妈也从未给他过过生日。
只是偶尔为他煮一个蛋，妈妈还笑着说，\"大人生日一顿饭，小孩生日一个蛋。\"就是那一个蛋，也不是年年生日都有的。如今，生活过好了，大家都不缺吃穿了，可这是他和文婷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他格外期待，所以一轮到休息就赶忙回到家，满心想着能和文婷好好庆祝一番。
可文婷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很少有时间陪若雷。
若雷深爱着文婷，在他心里，文婷的一切都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他多希望文婷能重视他的生日，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
时间悄然流逝，已经十一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这一天就要过去了。
若雷心想，即便文婷没有准备礼物，只要能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所求的不过是这么一点点，可文婷却在隔壁和嬢嬢聊得热火朝天。
这屋子不隔音，她们的欢声笑语清晰地传进若雷的耳朵里，可他根本无心去听。
“婷婷，你快回来呀，不然你会后悔的！”若雷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叫你睡觉，你喊什么！”文婷的警告并没有让若雷冷静下来。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孤独地回想着这一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句生日快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希望也一点点破灭。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也不再掩饰，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终于，房间门被打开，文婷回来了。若雷依旧默默地躺在床上流泪。
“你怎么了？”文婷看到若雷的样子，满脸疑惑地问道。
若雷一动不动，心里委屈极了，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应该问昨天是什么日子。”
文婷还是一脸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的生日！”若雷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像决堤的河水，汹涌而下 。
“对不起啊，我忙晕头了。”文婷见状，立刻扑到若雷身上，轻轻搬过他的头，拿起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
“别伤心啦，我把自己都交给你。”她柔软的身躯靠在若雷身上，这一举动瞬间让若雷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若雷紧紧抱着文婷，随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不自觉地伸进了她的衣服，“今晚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不行呀，我来姨妈了。”文婷带着一丝求饶的语气说道。
若雷瞬间没了兴致，但仍趴在文婷身上不愿下来，嘟囔着，“那今晚我要一直睡在你身上。\"
\"那明天还会有我这个人吗？”文婷微笑着轻轻拍打若雷，可他依旧赖着不动。
文婷皱紧了眉头，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若雷双手在身上四处游走……
突然，文婷用力推开若雷，焦急喊道，“快让开，我下面难受得厉害，血流不止，我得赶紧去厕所！”
看着文婷痛苦的模样，若雷心里一紧，满是心疼。他赶忙起身去厨房，给文婷冲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开水，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她。
文婷从厕所回来，喝了红糖开水后，对若雷说：“别折腾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大概有20个人要来，得准备两桌菜呢。”
若雷无奈，只好搂着文婷躺下。这一夜，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句“生日快乐”，哪怕是一句迟到的祝福 。
第二天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若雷和文婷便早早起了床。
文婷匆匆出门，穿梭在熙熙攘攘的早市中，精心挑选着新鲜的大米和水灵的蔬菜，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
若雷则留在屋内，熟练地生火烧水，厨房里渐渐升腾起温暖的烟火气。他仔细地清洗着肉类，嫩绿的蔬菜在他手中被逐一择洗干净，案板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可毕竟两人从来没煮过这么多人的饭，面对繁杂的食材和陌生的烹饪步骤，一时间手忙脚乱，锅碗瓢盆碰撞出杂乱的声响。
好在临近上午11点时，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刘芳等几个年轻女孩一进门，就热情地挽起袖子，主动帮忙。
她们手脚利索，分工明确，有的洗菜，清澈的水流冲洗着蔬菜，发出哗哗的声响；有的切菜，菜刀在案板上有节奏地起落；有的帮忙煮饭，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弥漫着米饭的香气。
大家一边忙碌，一边分享着生活中的趣事，欢笑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整个屋子都沉浸在一片欢乐而温馨的氛围中，热闹得不亦乐乎。
\"呜——，呜——\"不知不觉，时针悄然指向12点，“正和1号”轮船已经缓缓靠岸。
若雷要回船上上班了，可此时客人都快到齐了，还有好几个菜没做好。
文婷满头大汗，焦急地催促若雷：“你先随便吃点，赶紧上船去吧，这边有我们呢。”
若雷忙活了一上午，连大部分菜都还没看到成品，就要匆匆离开，心里满是无奈和失落。
这个生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尽管上午文婷的有些同事好奇地问：“弄这么多好吃的，还这么丰盛，是谁过生日吗？”
文婷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笑着回答：“没有谁过生日，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若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忙了一上午，却连一句简单的生日祝福都没听到。
在后来与文婷相处的日子里，若雷每年都清楚地记得文婷的生日，总会提前精心准备生日礼物，满心欢喜地为她庆祝。
可文婷却总是记不住他的生日，每到那一天，若雷总是在期待与失落中度过。
他所求不多，仅仅希望在那个特别的日子里，能有人真诚地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却始终难以实现。
后来，若雷的人生中出现了飘雪。飘雪与文婷不同，她总是能牢牢记住若雷的生日。
在若雷50岁生日那年，飘雪更是精心筹备，为他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盛大宴会。
宴会上，亲朋好友们围聚在若雷身边，一句句真挚的“生日快乐”传入他耳中，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一整天都合不拢嘴，多年来的生日愿望终于得以满足。
从那以后，若雷也将这份对生日祝福的重视传递给更多的亲人。
只要在电话里或是微信中得知亲人的生日，他便会在日历上郑重地标记下来。每年亲人的生日当天，他都会准时送上一句温暖的生日祝福。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有的亲人却回应道：“别人不过生日，你却祝生日快乐，这会让人挺尴尬的。”
听到这样的话，若雷心里有些失落，从那以后，他慢慢地减少了对亲人的生日祝福。
大家平日都为了工作和生活奔波忙碌，似乎真的很少有人再记得自己和亲人的生日了。
在收回写给文婷的信后不久，若雷遇到了那个他认为值得托付终身的女孩飘雪。创业的日子里，他将自己对生活的期许和情感，毫无保留地倾注在飘雪身上。
从那以后，他的生活重心渐渐围绕着飘雪和事业展开，这一生，他再没与文婷相遇，仿佛老天有意让他们的缘分彻底消散。
如今，若雷年近六旬。这年春天，他又一次经过和文婷曾经多次走过的东溪桥。
桥下溪水潺潺，水波荡漾，泛起一片翠绿。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文婷那身姿轻盈、飘逸而过的身影。
此情此景，他心中感慨万千，不禁挥笔写下：“东溪桥下春波绿，恰似惊鸿照影来。此生行作梨乡土，犹忆婷踪已惘然。”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终有溺水替沧海，再把相思寄巫山。
这段逝去的感情，虽然他还时常在心底想起，可两人已难再相见，即便时时回忆又能如何呢？
有缘无分爱一场，伤痕累累痛断肠。爱到尽头成陌路，多情总被无情伤！经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思赐也是劫。
就像那“无可奈何花落去”，徒留满心相思。他深知，只能将这段深沉的感情，永远地埋藏在心底深处。
竹影摇窗月半斜，笔端溅墨浸寒纱。
曾将心血凝诗句，错把痴情付罗帕。
不必相思落泪花，化身孤鸿向天涯。
来年若见春归处，只向桃园寻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