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下意识地攥住衣角，目光紧紧锁在老约翰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空气中的元素粒子仿佛也察觉到了危险，流转的速度渐渐放缓，唯有老约翰胸前的共鸣石依旧亮着，却比之前黯淡了几分，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蜕变的凶险。
突然，老约翰原本还算稳定的身体轮廓竟剧烈震颤起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率先泛起刺眼的荧光，无数细碎的元素粒子从已完全置换的皮肤表面剥离，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般往空中飘去——他的躯体正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消散，连斗篷的边角都开始变得透明、虚化。
更凶险的是，凝聚在他心口的元素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倾泻而出，不仅冲散了刚在体内固化成型的元素结构，还在不断破坏着尚未完全同化的组织，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的身形更虚幻一分。
围观的众人心脏骤然一紧，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太清楚这景象意味着什么——老约翰的蜕变，很可能要在最后一步彻底失败了。可即便如此，老人依旧没有放弃，他紧抿着干裂的嘴唇，仅剩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向那些逸散的元素，试图用意念将它们重新拽回体内。
可元素粒子消散的速度实在太快，如同指间流沙，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拦截下零星几点，大部分还是顺着指缝飘向空中，化作了隧道里转瞬即逝的光斑。要知道，在这漫长的蜕变过程中，他的精神力早已消耗大半，此刻每调动一分都像在透支生命。老约翰心中又急又沉，额上的冷汗混着元素光晕往下淌，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咬牙，将体内仅剩的精神力全数调用——那些无形的精神力在他周身流转，渐渐凝成一缕缕银白色的丝线，密密麻麻地在体表交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将整个身躯严严实实地裹住。
可即便如此，被元素同化的躯体依旧在缓慢散逸，网眼间不断有粒子渗出，失败的阴影仿佛已笼罩下来，成了难以逆转的定局。森寻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满是焦灼却无能为力；米拉更是死死咬住下唇，视线紧紧锁在老约翰身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们都明白，蜕变过程旁人根本无法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份无力感像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心头。就在众人揪心到极致，几乎要放弃希望之时，老约翰的身形突然猛地一缩——原本与常人无异的轮廓竟硬生生变小了一圈，像是被精准地压缩过一般。
而随着身形收缩，那些原本消散极快的元素粒子骤然放慢了速度，甚至有几颗开始重新朝着他的身体飘去。众人见状，心头瞬间一震，眼神里重新燃起光亮——他们立刻明白，老约翰，或许真的找到了那条能守住人形的生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点细微的声响就打断这来之不易的转机，只能静静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在元素光晕中挣扎却始终未倒的身影。
老约翰的意识在剧痛与眩晕中艰难沉浮，忽然间，他敏锐地捕捉到胸前那团翻腾的元素之力里，竟悄然漫开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是冰冷的湖水突然融进了体温，带着与他自身气息隐隐呼应的亲近感。
他瞬间明白，这是身体组织置换到一定程度后，元素与血肉彻底交融的征兆。可这份微妙的共鸣转瞬就被更汹涌的混乱吞噬，那团元素之力依旧像脱缰的野马，顺着他的血脉疯狂倾泻，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的五脏六腑如同被重锤碾压，任凭他拼尽全力调动精神力阻拦，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力量从指缝间流失。
情急之下，老约翰脑中灵光一闪，索性放弃了徒劳的阻拦——他猛地从体表那层紧绷的精神力屏障中抽离出一缕，像用无形的刀刃般，在元素团外围凝聚的精神力壁垒上划开一道精准的缺口，缺口的方向，恰好对准了下腹处那两个尚未被元素触及的穴位薄膜。
几乎是缺口出现的瞬间，那股失控的元素之力便如找到宣泄口的洪水，顺着缺口汹涌而出，带着呼啸的势头撞向下腹穴位。没有任何阻碍，元素之力精准填入那处空置的穴位，在其中飞速盘旋、凝聚，很快，老约翰的下腹处便亮起一团与胸口同源的褐金光团，两道光芒遥遥呼应，在他体内织成一道微弱却坚韧的能量回路。
穴位刚被填满，老约翰不敢有片刻停歇，他强撑着透支的精神，继续引导体内残存的元素之力向着丹田位置汇聚。可体表精神力被抽离的代价也瞬间显现——原本被勉强压制的身体散逸速度骤然加快，他露在斗篷外的手臂已变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到皮下元素粒子正如同细碎的萤火般不断往外飘，连指尖都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虚化痕迹。
但这一次，情况却悄然发生了改变。随着丹田处的元素团逐渐成形，体内三团元素之力开始同步散发出温和的波动，那波动竟与身体消散的速度慢慢趋近，像是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在相互拉扯、制衡。
当老约翰的身体在元素的压缩下，渐渐缩至与米拉相仿的体型时，那持续不断的散逸趋势终于出现了转机——飘向空中的元素粒子速度明显放缓，甚至有几颗开始重新向着他的身体回落。
体表的精神力屏障趁势收紧，终于稳稳压制住了身躯的消散。与此同时，体内三团元素之力也开始缓缓释放出柔和的能量，顺着血脉流淌至四肢百骸，一点点填补着因散逸而变得空虚的躯体。可身体先前散逸得太过厉害，仅靠元素团自然释放的力量，填补速度远远跟不上需求。
老约翰咬着牙，再次小心翼翼地调控体表的精神力，故意让屏障松动几分，任由少量元素粒子继续散逸，直到他的身体在元素的二次压缩下，变得比之前更小巧紧致时，体内元素填补与躯体消散的速度才终于达成了完美的平衡——他的身形不再虚化，也不再收缩，就那样稳稳地悬浮在元素结晶之间，周身萦绕的褐金光晕，第一次透出了稳定的暖意。
“这是成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惊喜地喊道。众人望去，只见老约翰缓缓睁开眼，身体飘浮在半空中，原本泛光的指尖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胸前的共鸣石依旧悬浮着，光芒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他抬手摸了摸胸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体内……真的能存住元素，而且比体外操控更顺畅！”
米拉刚要迈着轻快的步子上前，想问问老约翰蜕变后的感受，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森寻——只见森寻原本紧绷的嘴角彻底垮了下来，眉头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眼底翻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连手都在微微发颤。
米拉心里咯噔一下，顺着森寻死死锁定的方向看去，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原本还能看到模糊轮廓的老约翰，竟从半透明的状态开始急剧变化，在洞窟里元素结晶映出的明亮光线下，他的躯体像是被无形的水流冲刷般，一点点变得更透明、更虚幻，连周身萦绕的褐金光晕都在慢慢淡化，最后连一丝残影都没留下，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空气瞬间凝固，森寻的喉咙上下剧烈跳动着，像是有块巨石堵在胸口，半响才艰难地挤出几句话，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是……失败了吗？还是说，他已经彻底元素化，连形体都留不住了？”
众人闻言，全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只有洞窟顶部偶尔滴落的水珠砸在元素结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更显此刻的死寂。米拉的眼角瞬间泛起红，晶莹的泪光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她颤抖着走到老约翰消失的位置，蹲下身，轻轻捡起落在地上的那件厚重斗篷，可原本穿着它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眼泪终于彻底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斗篷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似乎是米拉的哭声点燃了老人们压抑许久的心弦，人群里有几位年长的探险家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用袖口偷偷抹着眼角，细微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洞窟里轻轻回荡，每一声都裹着难以言说的惋惜与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