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明轩翻了个身，和妻子面对面，一本正经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能量守恒，科学得很呢。”
吴丽淑被勾起了兴趣，“这不是你书里说的那些吗？咋还扯到书本上的知识去了？”
“就比如说吧，我今天给林雨儿花了100块钱，她带我认识了芙芙干妈，有付出，有回报，这就是能量守恒。”
“什么？你给林雨儿花了100块钱！”吴丽淑直接炸了，一掌下去，芮明轩半个胳膊都发麻了。
“哎呀你小声一点，芙芙都睡觉了……”芮明轩努力安抚，在黑暗中默默揉了揉胳膊。
其实他也一直在肉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就进去了，还眼也不眨花出去那么多钱。
这也是芮明轩觉得林雨儿邪门的原因。
他和吴丽淑两个人工资加一起，一个月也就83块，就算是给芮芙，一次性花100还尽买些吃喝玩乐的东西，他们也是舍不得的。
两家关系再好芮明轩也做不到这样。
在芮芙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夫妻俩已经学会了把自己家的孩子放在第一位，不会让别人家的孩子越过她去。
但想清楚了这个“能量守恒定律”，芮明轩就觉得这100块钱物超所值。
“你听我跟你说……”芮明轩努力安抚妻子。
“你说，你最好能圆回去，不然你就自己去把钱要回来。”吴丽淑越想越鬼火冒，声音都带了哽咽。
丁姐给他们点那么大桌菜才6块6，100块可见是多么大一笔钱。
“福宝福宝，有人稀罕才是宝，没人稀罕那就是草，可这宝贝也有大小啊，我们家传下来的那几个袁大头，说起来也算宝贝，那能和那马王堆、始皇陵里面的宝贝比吗？”
吴丽淑听得云里雾里，又捣了芮明轩一下，“说重点，别扯有的没的。”
“我在给你解释原理嘛，别着急。”芮明轩讨好地抱住吴丽淑，“你仔细想想，花100块和首长家搭上关系值不值。”
“你想想咱女儿以后的学习和工作，是咱俩工人助力大，还是军区首长助力大？”
吴丽淑沉默一会儿，又反驳起芮明轩来，“那你怎么还说林雨儿邪门儿……”
芮明轩安抚住她，“你听我继续说。”
“咱就算林家的小福宝是马王堆出来的，有大福气，但你记得芙芙故事书上的故事不？”
夫妻俩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月亮，芮明轩面容模糊不清，清晰缓慢的声音却更像是寓言。
“洗衣的老妇救了海里的一条鱼，原本没有愿望，但看到破败的家里，就想要个洗衣盆。”
“要了盆，又觉得住得不好，要带篱笆的小院，有了院子又想要人伺候，接着要宫殿，要当皇帝，要太阳永不落下……”
芮明轩低头看妻子，黑暗中看不清脸，让他像个幕后的大反派，“吴同志，人的欲望是+∞，就算是马王堆里面的大宝贝，有大福气大造化，也实现不了那么多的愿望。”
吴丽淑被芮明轩故弄玄虚的语气弄得心里毛毛的，打他的时候用上了断掌那只手。
芮明轩又被断掌打了一下，但他已经习惯了，哂笑，“更何况，她万一只是袁大头呢？”
“要说起来，咱们家芙芙不比林雨儿更像个小福宝？论脾气长相，论聪明伶俐，她不甩出林雨儿八百里去？”
“是呢，当初那盒子还是咱芙芙找到的呢，林雨儿这些年走的运加起来也比不上那盒子的零头。”
吴丽淑心情突然就变得特别好，都不计较那100块钱了。
没有什么能比让一个母亲意识到自己孩子比别人家孩子强更令她高兴。
“快睡吧，这两天我赶两身衣裳出来，周六认亲宴穿好点，也想想带什么礼上门，别跟穷亲戚上门打秋风一样。”
心情舒畅的吴丽淑毫不留恋地缩回被子睡了。
芮明轩悄悄松口气，动摇家庭的大危机总算过去了。
多读书果然没错。
芮明轩再次坚定了一定要考大学的决心。
第二天，傅言绥上门吃早饭，芮芙热情地欢迎了他。
玉米糊糊配咸鸭蛋，以及腌制的大头菜，比林家又干又硬的杂粮馍馍好吃多了。
“小言你的饭盒呢？”吴丽淑正在给芮芙装带去托儿所吃的中饭，顺便也喊了一声。
傅言绥小狗撒欢儿般跑回林家，捧起自己的饭盒就跑。
“没脸没皮，家里没给你吃喝啊？上别家讨饭！”
嘭地关门声把林大有的咒骂关在林家，再也追不上傅言绥。
林大有像是被关门声敲了一闷棍，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多养一个娃，还不是自己的，确实让林大有时常觉得不是滋味，看着傅言绥杵在那也觉得碍眼。
但真让他上别人家吃饭，林大有又觉得丢人，毕竟，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会把傅言绥当亲儿子的。
虽然确实没做到当亲儿子，但林大有自认自己这个后爸当得还不错，把他接回城里，给了吃穿，也没虐待他。
比起那些故意扔孩子、打孩子的后爹良心多了。
虽然他也打，但都是事出有因的。
林雨儿今天簇新的一身可引起了轰动，锃亮的小皮鞋、的确良、亮晶晶的新头绳，荷包里还揣满了大白兔奶糖……
有些工人家里一年都可能凑不齐这一身。
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让林雨儿好不得意，还故意凑到芮芙面前，动作夸张地咀嚼奶糖。
芮芙虚着眼睛看她，跟看猴戏一样。
傅言绥直接把自己背着的，鼓囊囊的布褡裢拉开，里面大半是奶糖，还有江米条、红丸儿、芝麻酥糖，甚至还有一瓶麦乳精，几乎把不大的褡裢给装满了。
“你也吃，反正都是你爸买的，你比她有资格吃。”傅言绥直接大把大把地往芮芙身上塞。
“丁阿姨给了我家更多。”芮芙很有大佬风范地拍了拍傅言绥的肩膀，给周围眼巴巴的小孩儿们一人分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