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清晨总是带着湿漉漉的雾气，仿佛整座城市都被蒙在一层薄纱之中。于学忠站在军事参议院的走廊上，望着窗外朦胧的嘉陵江，眉头微蹙。
副官李振唐快步走来，低声道：“总司令，陈部长刚刚派人来通知，十点钟在军政部召开紧急会议，所有战区级以上将领必须出席。”
“紧急会议？”于学忠目光一沉，“有风声？”
李振唐摇头：“暂时没有确切消息，但听说华北方面军最近调动频繁，日军可能有大动作。”
于学忠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办公室，拿起军帽扣在头上，沉声道：“备车。”
军政部大楼戒备森严，走廊两侧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卫兵。于学忠踏入会议室时，屋内已坐了十几位高级将领，低声交谈的气氛里透着几分压抑。
主位上，军政部长何应钦正低头翻阅文件，面色阴沉。见到于学忠进来，他微微抬眼，点头示意。
“孝侯兄，坐。”坐在一旁的李宗仁低声招呼，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于学忠刚坐下，便察觉到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有审视，有猜疑，也有几分意味深长。
会议开始，何应钦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华北日军近日频繁调动，情报显示，他们可能在豫湘桂一带发动大规模攻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委座的意思是，各战区务必加强防御，绝不能让日军打通南北交通线。”
“豫湘桂？”一位西北军将领皱眉，“鬼子这是想切断我们和西南的联系？”
“不止。”另一名参谋沉声道，“他们还想逼迫我们抽调兵力回援，减轻太平洋战场的压力。”
何应钦敲了敲桌面，示意众人安静：“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应对？”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于学忠缓缓开口：“日军若真在豫湘桂动手，必是倾巢而出。我们与其被动防守，不如在关键隘口设伏，打一场歼灭战。”
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于将军在山东打了几年游击，倒是习惯‘伏击’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陈诚的亲信，某战区副司令。
于学忠面色不变，淡淡道：“战场之上，能赢就是好战术。”
何应钦瞥了两人一眼，适时插话：“孝侯的建议可以考虑，但具体部署还需参谋部拟定。”
会议进行到一半，侍从室主任匆匆走进来，在何应钦耳边低语几句。何应钦眉头一皱，随即恢复平静，道：“诸位，委座临时召见，会议暂停，下午继续。”
将领们纷纷起身，三三两两离开。
于学忠刚走到门口，李宗仁忽然靠近，压低声音：“孝侯，待会儿有空吗？白健生（白崇禧）想请你喝杯茶。”
于学忠目光微动，点头道：“好。”
半小时后，于学忠踏入嘉陵江畔的一家僻静茶楼。二楼雅间内，白崇禧正独自沏茶，见他进来，微微一笑：“孝侯兄，久违了。”
于学忠入座，直接问道：“健生兄，有何指教？”
白崇禧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低声道：“今天的会议，你怎么看？”
于学忠端起茶杯，淡淡道：“例行公事罢了。”
白崇禧摇头：“没那么简单。”他压低声音，“最近有人向委座递了份报告，说你……在山东时‘通敌’。”
于学忠手指一顿，眼神骤然锐利：“谁？”
白崇禧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道：“重庆这地方，眼线比老鼠还多。”
离开茶楼时，天色已暗。李振唐在车旁等候，见于学忠神色凝重，低声问：“总司令，出事了？”
于学忠沉声道：“有人想借刀杀人。”
李振唐一惊：“军统？”
于学忠冷笑：“未必只是他们。”
远处，军政部大楼的灯火依旧通明，而这座雾都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