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你他妈干嘛去了！电话也打不通！你是不是疯了？！”霍明轩的咆哮声震得听筒嗡嗡作响，充满了恐慌和崩溃。
陈诚把手机拿远了点，等那边的嘶吼告一段落，才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没疯，我清醒得很。”
电话那头，霍明轩明显一愣，陈诚这诡异的冷静让他更慌了：“清醒？清醒个屁！工人的钱怎么办？李国强那边怎么办？我们完了！老陈！我们彻底完了！”
“完不了。”
陈诚打断他，一字一顿。
“霍子，你听着。”
“他李国强不是想要我们死吗？”
“行。”
“那咱们死之前，也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霍明轩彻底懵了，下意识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子不玩了！”陈诚的声音陡然拔高，那股压抑的疯狂再次透了出来，“他不是喜欢玩阴的吗？喜欢仗着关系把人往死里整吗？”
“老子就陪他玩把大的！”
“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公司！把我们从项目开始到现在，所有跟李国强那边打过交道的记录、送过的礼、走过的账，所有能证明他插手项目的证据，全都给我找出来！一份都不能少！”
霍明轩被他这番话吓得魂都快飞了，声音都在抖：“老陈！你冷静点！你这是要鱼死网破啊！这么搞，咱们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混？”
陈诚笑了，笑声里全是自嘲和冰冷。
“都他妈快要饭了，还想着混？”
“霍子，你记着，咱们现在就是光脚的，他李国强是穿鞋的！大不了老子进去蹲几年，他呢？他敢赌上他的乌纱帽和下半辈子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霍明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诚看着头顶那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阴云，嘴角咧开的弧度森然可怖。
“他不是跟我要‘诚意’吗？”
“行，老子就给他送一份天大的‘诚意’过去！”
……
再次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时，陈诚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电话接通，李国强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喂？想通了？”
“李主任。”陈诚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时间，地点。”
李国强在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诚会这么干脆，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畅快的笑声：“哈哈哈！好！陈总果然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今晚八点，老地方，怎么样？”
“好。”
挂了电话，陈诚没有动，任由冰冷的车门抵着后背，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往上爬。
屈辱。
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憋屈过。
可一想到那几百号等着发工资养家糊口的工人，一想到还在家里等他回去的郭晓莹和陈念安，他眼里的疯狂就变成了彻骨的冰冷。
这个头，必须低。
但低头，不是为了认输。
而是为了在抬起头的那一刻，能一口咬断对方的喉咙！
晚上七点半，陈诚准时开车到了那家熟悉的私房菜馆。
推开包厢厚重的木门，一股上等茶叶的清香扑面而来。
李国强已经到了，正一个人坐在红木茶台后，姿态悠闲地摆弄着一套紫砂茶具，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抬，只是慢悠悠地将滚水冲入茶壶，动作行云流水，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从容。
“来了？”
直到陈诚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李国强才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胜利者的笑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啊，陈总，客气什么。”
他提起茶壶，给陈诚面前那个精致的青瓷小杯里斟满了琥珀色的茶汤，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陈诚坐下，腰杆挺得笔直，看都没看那杯茶。
“李主任，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条件。”
“哎，陈总何必这么心急？”李国强端起自己的茶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脸陶醉，然后才轻轻呷了一口。
放下茶杯，他用两根手指捏着杯沿，慢条斯理地转动着，那眼神，不像在看茶杯，倒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包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指甲偶尔刮过瓷器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寂静，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终于，李国强似乎玩够了，他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既然陈总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搁在桌上，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像是面具一样被瞬间撕掉，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
“项目，我要一半的干股。”
话音刚落，他又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不，这只是开胃菜。”
李国强靠回椅背，整个人舒展开来，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懒洋洋地宣布。
“我要你那块地。”
陈诚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什么地？”
“陈总，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李国强嗤笑一声，“还能是哪块地？就你前阵子在拍卖会上，风光无限拿下的那块。”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要把钉子钉进陈诚的骨头里。
“那块地，我要了。”
陈诚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李主任，那块地是我花了一千三百五十万真金白银拍下来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我知道啊。”
李国强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竟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好整以暇地又给自己斟满一杯茶，动作不紧不慢，充满了戏谑。
“所以嘛，我老李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肯定不让你陈总吃亏。”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那张得意的脸在水雾后若隐若现。
“一千三百五十万。”
“我，原价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陈诚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整个人“噌”地弹了起来！
桌上的茶具被震得离地半尺高，滚烫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