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捡起那本被时间染成淡黄色的笔记本，皮革封面已经有些斑驳，随手翻开时，一股淡淡的霉味钻入鼻腔。
笔记本其中一页上写着一个号码，旁边潦草地写着“张翔联系”四个字。
记忆如老式放映机般在脑海中闪烁：三个月前的某个雨夜，前身躲在公司洗手间，透过百叶窗看着张翔接听电话时点头哈腰的样子，然后趁张翔不注意，偷偷背下了电话号码，记录在了本子上。
这件事许渊接收记忆的时候有闪过一下，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有意思……”许渊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喃喃自语。虽然现在谁在挖张翔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职业习惯让他对这个发现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回到公司后，许渊立刻开始调查这个号码。
第一次拨号时，他故意用备用号码，结果只听到机械女声用标准的普通话宣告：“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第二次又换了个号码拨打，结果依旧。
电脑屏幕上，运营商查询页面显示\"无此号码记录\"，仿佛这个数字组合从未在通信网络中存在过。
许渊还搜索了这个号码注册的快抖号和短博号，依旧是查无所获。
许渊在心里呼唤：“小2，能帮我查查这个号码吗？”
“Sorry，无法提供此类服务！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别这么死板嘛，小2。”许渊声音放软得像在哄小孩，“你看你，给我任务越来越少了，这都不再帮帮我？我怎么尽快达成目标嘛！”
系统沉默的七秒钟里，只听得到暖风机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直到电子音再次响起：“我只能查到这个电话上一次使用者的信号地址。”
“这就已经很好啦！”许渊猛地起身，“天啊，小2，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他的语气夸张得像综艺节目主持人，自己都觉得肉麻。
电流声在脑海中滋滋作响，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终于，系统不情不愿地报出一串地址：“查询显示，该号码上一个使用者的信号地址位于，申市新城区东陵路37号。”
许渊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咽下某种苦涩的东西。
“在这个地点注册的公司是，高泰娱乐东省分公司。”系统补充道。
许渊跌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原来挖张翔就是高泰娱乐，自己和高泰娱乐除了新仇还有旧恨！
“难怪他们一直针对我，哼哼...”许渊的冷笑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完全不知道，方东旭其实一直在避免正面冲突，反倒是方淮晟，为了在叔叔面前表现，一直在无事生非。
“看来得好好‘照顾’一下林小雨了，这小妮子不是高泰娱乐就是天穹资本派来的。”许渊继续自言自语道，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周平静得令人不安。每天早晨九点整，颜雪茹都会准时出现在培训学校。许渊陪她去过几次学校，主要是为了沟通后续的培训方向和培训内容。
“从绝望到希望，不是简单的表情立即切换，而是一个过程。”表演老师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要让你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记住这种转变！”
颜雪茹点点头，再次面对镜子。她先让肩膀垮下来，眼神一点点黯淡，然后突然吸气，瞳孔慢慢聚焦，嘴角的颤抖逐渐变成坚定的线条。这个简单的表情变化，她已经练习了四十八遍。
许渊在一边看着颜雪茹练习，不由想起昨天收到的《春日纪事》剧组回绝邮件：“很遗憾，这个角色需要有一定粉丝基础的演员...”而他们最终选定的，是某个选秀出身的爱豆，演技生涩得像块木头。
训练室外，几个年轻实习生正在茶水间闲聊。
“听说璀璨娱乐新签的练习生，还没出道就有百万粉丝了。”
“人家老板舍得砸钱买热搜啊。”
“颜雪茹长得不比那些网红强？”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现在讲究的是流量...”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顺着走廊飘过来。颜雪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继续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许渊注意到她掐自己大腿的小动作——这是她在用疼痛维持表情管理。
许渊不由地想起邓乐最近在《申市时报》上写的一段话：娱乐圈的镁光灯永远精准打在金字塔尖那寥寥数人身上，底层新人想冒头，难度堪比徒手攀爬涂满黄油的摩天大楼。
相比之下，齐云的处境看似稍好。
15号的时候齐云已经进了张络绎导演的剧组，开始武术训练和围读剧本，一直要持续到下个月1号电影开拍。齐云的戏份不重，拍摄只要五天就能结束，张络绎导演特地把齐云的戏都安排在前几天拍完。
许渊正坐在猫尾咖啡厅里，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两人的试镜碰壁报告，感觉自己头发又少了几根。
他第 N 次拨通某个圈内大佬的电话，谄媚的笑容都快凝固在脸上：“王哥，您看我这俩新人，那都是潜力股啊！就像没被挖掘的钻石，稍微打磨打磨……”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小许啊，不是哥不帮你，实在是投资方点名要流量明星，你懂的。”
许渊默默挂断电话，对着空气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懂，懂你们资本只认数据不认人的尿性！”
他瘫椅子上，望着咖啡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突然想起前几天李丰州组织的某饭局上，有个制片人醉醺醺地跟他说：“现在娱乐圈啊，新人想出头，要么自带流量，要么有资本爸爸撑腰，不然啊…… 就跟在沙漠里找水的鱼似的，难咯！更何况你家还得罪了大资本方，哈哈哈哈哈！”
许渊当时还反驳：“那也有靠实力逆袭的。”
结果对方笑得差点把酒喷他脸上：“你说的那叫幸存者偏差，跟中彩票概率差不多！”
正当许渊沉浸在 “为新人操碎了心” 的悲壮情绪中时，电脑右下角的监控画面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画面里，林小雨正像做贼似的在许渊办公室门口晃悠，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活脱脱像偷油的老鼠。
许渊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身子，把监控画面放大到最大，嘴里还念叨着：“哟呵，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