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吗？”
在她转身那一刻，霍钧霆盯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句，嗓音似在冰水里浸透般嘶哑艰涩。
四年不归，没有预兆也没有解释，仅一条毫无感情的文字就想让她断了念想，任她在痛苦中挣扎……肯定是恨的吧！
恨吗？
恨什么呢？
可若是不恨，这么多年又在执着些什么呢？
人家都往前走了，她难道还在滞留原地等人回心转意吗？
沉溺四年的梦也该醒了，往后她会一步步走，一点点忘记。
许之言不语，仿佛只是顿住听了个笑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霍钧霆眼前浮出雾气，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在干什么呢？
聊？他们之间真的还有话聊吗？
许之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但她并未转过身来，“有爱才有恨，你觉得你配吗？”
是啊，爱极生恨！
他们之间还谈得上吗？
“抱歉！”
如果，在国外那一面，他坦诚相待了，或许她还会不计前嫌地原谅，可现在，她不会了。
爱人先爱己，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霍钧霆目光循着许之言离去的身影而动，复杂的思绪缠绕心头，紧密繁复却又空落落的。
好半晌，他一直沉默又执拗地站在原地，哪怕许之言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他也没移动半分。
直到身侧覆上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指尖，他才回过神来。
“爸爸，你和姑姑吵架了吗？”霍思衍轻轻晃动着小手，“我刚刚瞧见姑姑上楼时眼睛红红的。”
霍思衍进屋没多久，就看见许之言也走了进来，他原是想去跟她说话的，但见许之言径直就上了楼，他小短腿没跟上，只在楼梯处无意中瞟到了她泛红的眼圈。
听到这话，霍钧霆心脏仿佛被什么密封起来，压抑窒息的感觉萦绕心尖，他又让她难过了……
“没有吵架。”霍钧霆蹲下身来，“你为什么叫她姑姑？”
霍思衍乖乖地将许之言的话重复一遍，“漂亮姐姐说的，她是小姑姑的姐姐，我应该叫姑姑的。”
真是个小孩儿，一会儿叫姐姐，一会儿叫姑姑的。
不过相比之下，霍钧霆更希望他叫姐姐，总比叫姑姑听的顺耳。
“爸爸，小姑姑不是你的妹妹吗？为什么又是漂亮姐姐的妹妹，那你是漂亮姐姐的哥哥还是弟弟呀？”
霍思衍小脑袋想不明白，霍钧霆曾经说他只有一个妹妹，他就以为顾之意也只霍钧霆这么一个哥哥。
在此之前，霍钧霆从未跟他介绍过家庭成员，纵然是顾之意，他也只在霍思衍的追问下提到过这个妹妹。
霍思衍曾见过的那张许之言的照片也被霍钧霆敷衍着说是女明星，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因此霍思衍算是对他爸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毕竟打出生起这是他头一回见到爸爸的家人。
哪怕是对着顾明宇和顾今安他也不认识，只在顾淑慧的引导下叫了一声三叔四叔。
如若按这样讲，霍钧霆大了许明琛许之言兄妹两个月，算是哥哥。
可天底下，哪一对兄妹会谈恋爱呢？
说起来似乎并不光彩。
只是他从来不让许之言叫他哥，哪怕是还没确认恋爱关系，哪怕是她故意戏弄而喊他哥，他也从来没应过。
霍钧霆沉默半晌都没回答，霍思衍以为自己猜对了，小手挠挠他的掌心，稚嫩的嗓音似山涧的泉水清亮，“爸爸，我喜欢漂亮姐姐！”
爸爸很爱他，如果他喜欢漂亮姐姐，爸爸就不会和漂亮姐姐吵架了。
“可她不一定喜欢你，”霍钧霆顿了顿，害怕伤了霍思衍的心，到底是没把“毕竟你是她讨厌的人的儿子”说出来。
霍思衍自信地摆摆手说，“不会的，小姑姑就很喜欢我，昨天晚上一起吃饭还给我分胡萝卜吃呢！”
霍钧霆闻言眉心一跳，嗐，这傻小子！
要从顾之意嘴里夺食简直比登天还难，再说她一向不喜欢吃胡萝卜，指定是顾淑慧强硬地塞她碗里，她又夹给了霍思衍。
照顾之意那护犊子的样儿，对他这个大哥都爱搭不理的，怎么可能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侄儿和颜悦色的，就这傻瓜还喜滋滋的！
“你确定你小姑姑是喜欢你才给你分的？”
霍思衍认真且严肃地点点头，全场就给他一个人分了胡萝卜，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小孩使劲时有点过度，一头栽进霍钧霆怀里。
霍钧霆捞起他，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笑意，略带玩味儿地说：“看样子以后你小姑姑不用准备垃圾桶了！”
因为顾之意的垃圾桶来了！
正巧，霍钧霆刚说完这话，陆章泽就牵着垃圾桶主人从后院小径漫步到了花园里。
顾之意光听见“小姑姑”和“垃圾桶”两个词，就甩开陆章泽的手直冲霍钧霆，颇有上门算账的意思，“你说我坏话？”
“哦，我说什么了？”霍钧霆掀眸看着她，表情欠欠儿的。
顾之意瞬间哑声，“你说…说……”
虽然没听清，但指定不是什么好话，“你说我是垃圾桶！”
霍思衍一见顾之意就兴奋地不行，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不是哦，小姑姑！爸爸说的是，你以后不用准备垃圾桶啦！”
乖乖宝宝在线辟谣，殊不知垃圾桶正是自己。
“哼，你和你爸也是一伙儿的！”顾之意扒开霍思衍的小手，把他抱在怀里，“你爸是大坏蛋！”
霍思衍单手搂住顾之意的脖子，一本正经地说：“小姑姑，爸爸不坏的！”
“呵，比起你小姑姑，你还算有良心！”
霍钧霆嗤笑一声，起码还知道说他一句好话。
顾之意一听又在嘲讽她是白眼狼，一记眼刀扫过去，“渣男死于话多！”
霍思衍趴在顾之意肩头，抬眸看见陆章泽阔步走来，兴奋地蹦了蹦，顾之意差点没搂住。
陆章泽伸出手作势要抱霍思衍，被他拒绝，“我想要小姑姑抱我！”
“你小姑姑抱不动你！”陆章泽强硬地搂过他放在胳膊上，“胖的跟小猪一样，把小姑姑累着了怎么办！”
霍思衍最讨厌被人说胖了，明明他这是可爱，不高兴地在陆章泽怀里扑腾，“泽爸爸是坏蛋！”
顾之意轻轻拧了一下陆章泽的手，“你干嘛说人家胖啊，圆嘟嘟的多萌啊！”
瞧，这不是就很像？
都讨厌被人说胖！
陆章泽笑得宠溺，也不躲开，任她打闹。
“干嘛呢，干嘛呢？这是！”霍钧霆意识到情势不太对劲，立马分开了顾之意和陆章泽，“给我保持距离！”
他递给陆章泽一个警告的眼神后，看向顾之意，“你脚到底怎么回事？”
吃饭前他就没问清楚，这会儿逮着机会必然是得了解明白的。
“要你管！”顾之意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将霍思衍从陆章泽怀里抱下来，牵着他就走了。
霍钧霆刚想拦，但见陆章泽没动，索性换个人问问好了。
顾之意的脚在霍钧霆回国时就已经完全恢复了，不说一来是怕霍钧霆担心，二来也是太过了解他的性格，担心他去找裴家麻烦，落人话柄。
霍钧霆探究的目光紧锁陆章泽的脸，语气笃定：“这事儿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