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新址的晨雾还没散尽，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就攥着树枝，蹲在演武场边的老槐树下发呆。她脖子上的半块玉佩沾着露水，在朝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晕——那是三个月前，雷千绝亲手为她挂上的，说这是青云宗最重要的东西。
“丫丫，又在偷练剑法？”
粗粝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雷千绝扛着柄比他人还高的巨斧，紫电战甲上的裂痕已经补好，却故意留着几道显眼的战痕。他把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塞给小女孩，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树枝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孩子是陨神渊战后被发现的孤儿，当时怀里就揣着这半块玉佩。雷千绝看到玉佩的瞬间，差点当场落泪——那纹路、那光泽，竟和凌辰当年的同心佩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圈，像是特意为孩童打造的。
“雷大叔，”丫丫咬着肉包，含糊不清地问，“凌辰祖师爷的剑，真的能劈开云彩吗？”
“何止云彩。”雷千绝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捡起块石头随手一捏，碎石竟在掌心化作紫电，“当年他一剑下去，连天宫的南天门都给劈成了两半！”
丫丫眼睛瞪得溜圆，挥舞着树枝原地转圈：“那我要学！我要像祖师爷一样，一剑劈开欺负人的坏蛋！”
话音未落，演武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负责巡逻的弟子慌慌张张跑来，手里举着面染血的令牌：“雷护法！不好了！西荒的蛮族突破了黑风岭防线，说要……要抢咱们的混沌本源！”
雷千绝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自从混沌本源留在青云宗后，三界就没安生过。明面上有阐教佛门的老狐狸盯着，暗地里更有无数势力蠢蠢欲动。西荒蛮族是上古异种，据说能吞噬能量，最是难缠。
“备军！”雷千绝将巨斧往地上一顿，紫电顺着斧柄蔓延，在地面炸出蛛网般的裂痕，“让那帮蛮子看看，青云宗的山门，不是谁都能碰的！”
丫丫吓得往树后缩了缩，却死死攥着树枝不肯松手。她看到雷千绝转身时，腰间挂着的剑穗轻轻晃动——那穗子上系着的，正是凌辰当年用过的玄铁剑碎片。
***三日后，黑风岭。
蛮族的嘶吼震得山石滚落，为首的蛮族首领生着三颗头颅，左手化作巨狼爪，右手握着根缠着骷髅头的骨杖。他每踏前一步，脚下的草木就会枯萎，连混沌本源散发出的生机都被吸走了几分。
“交出本源，饶尔等不死！”中间的头颅张开巨口，喷出的黑气落在青云宗弟子身上，竟让对方的修为瞬间倒退三成。
雷千绝的巨斧上已经染满黑血，左臂被狼爪撕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紫电护罩明明灭灭，显然快撑不住了：“狗东西！当年凌辰没把你们斩尽杀绝，是留着给三界当肥料，真当我们好欺负？”
“凌辰？”左侧的头颅发出尖锐的笑，“那个魂飞魄散的蠢货？若他还在，本王或许会忌惮三分，就凭你们……”
话音突然卡住。
只见蛮族首领身后的雾霭中，缓缓走出个小小的身影。丫丫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根树枝，脖子上的玉佩在黑气中竟亮起金芒，将靠近的黑雾都驱散了。
“你说谁是蠢货？”丫丫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执拗。
蛮族首领的三颗头颅同时转向她，中间的头颅突然露出惊恐之色：“同……同心佩？！不可能！凌辰已经死了！”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骨杖疯狂挥舞，无数骷髅头化作黑影扑向丫丫：“杀了她！快杀了她！”
雷千绝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狼爪死死缠住。就在黑影即将吞噬丫丫的瞬间，她脖子上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玄色长袍，玄铁剑，腰间的剑穗轻轻晃动——正是无数人日思夜想的凌辰！
“是……是祖师爷！”青云宗弟子们失声惊呼，士气瞬间暴涨。
凌辰的身影还很虚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没有看蛮族首领，只是弯腰摸了摸丫丫的头，声音温和得像春风：“别怕，有我在。”
丫丫眨了眨眼，突然不害怕了。她举着树枝，学着记忆中雷千绝描述的样子，对着蛮族首领挥了下去：“坏蛋，不许欺负人！”
这一会，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但那道虚幻的凌辰身影，却同时举起了玄铁剑。
剑光闪过的刹那，蛮族首领的三颗头颅齐齐落地，黑血喷涌间，被玉佩的金光彻底净化。那些扑来的黑影更是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无踪。
黑风岭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举着树枝的小女孩，和她身边那道渐渐透明的身影。
“祖师爷……”雷千绝声音颤抖，想伸手去碰，却怕碰碎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凌辰转头看他，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雷胖子，看来这些年，你把宗门打理得不错。”
“你……你真的回来了？”雷千绝的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算是吧。”凌辰的身影越来越淡，玉佩的光芒却越发柔和，“混沌本源修复了我的一缕残魂，这丫头的血脉又能引动同心佩，所以……算是借她的身体，回来了片刻。”
他看向丫丫，眼中满是欣慰：“这孩子，体内有青云宗的传承血脉，比当年的我有天赋多了。”
丫丫似懂非懂地歪着头，突然想起雷大叔说过的话，脆生生地喊了句：“祖师爷！”
凌辰笑着点头，玄铁剑突然化作光点，融入丫丫手中的树枝。那普通的树枝竟瞬间变得通体乌黑，隐隐有剑鸣传出——正是玄铁剑的气息！
“好好教她。”凌辰的声音渐渐飘散在风里，“以后的青云宗，就交给你们了。”
最后一缕光影消散时，丫丫脖子上的玉佩轻轻跳动，像是在告别。树枝上的乌光缓缓褪去，却多了道肉眼难见的剑纹，与凌辰当年的玄铁剑如出一辙。
***三个月后，青云宗。
丫丫正式拜师雷千绝，成了青云宗最小的弟子。她不用树枝了，雷千绝为她量身打造了柄小小的玄铁短剑，剑穗上系着那半块玉佩，与雷千绝腰间的剑穗遥遥相对。
这日，丫丫在演武场练剑，突然看到天边飞来道金光。南极仙翁和降龙罗汉站在云头，看着青云宗的方向，神色复杂。
“阿弥陀佛，凌辰施主果然未散。”降龙罗汉双手合十，语气中带着释然。
南极仙翁捋着胡须，叹了口气：“当年是我等狭隘了。这等人物，本就不该困于生死之说。”
他们没有靠近，只是留下两尊刻满符文的玉像，转身离去。玉像一尊刻着青云宗山门，一尊刻着陨神渊的封神台，显然是用来守护宗门的。
丫丫看不懂这些，只是觉得那两尊玉像很暖和，练剑时靠近了些，体内的真气运转都快了几分。
雷千绝站在山门口，看着云头消失的身影，突然咧嘴一笑。他知道，从今往后，再没人敢轻易招惹青云宗了。
不是因为他雷千绝多厉害，也不是因为那两尊玉像，而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
凌辰从未离开。
他化作了青云宗的晨雾，化作了演武场的剑痕，化作了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中的短剑，在每一个守护家园的人心里，生生不息。
夕阳西下时，丫丫练完最后一遍剑，坐在老槐树下，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笑，像雷大叔说的那样，又温暖又有力气。
“祖师爷，”她小声说，“我今天又进步了哦。”
玉佩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
远处的雷千绝看到这一幕，悄悄转身抹了把脸，快步走向酒窖——得赶紧存点好酒，等这丫头长大了，得好好跟她讲讲，当年那个叫凌辰的家伙，是怎么把整个三界都搅得天翻地覆，又怎么用一剑的光芒，照亮了所有黎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