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本豪忽然想起来什么，便从腰包抽出一张磁卡，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长凳上。
卡片边缘金光闪闪。
“龙纹逃犯·钟离，老钟的悬赏金。”他声音低沉，不想要别人听到，“都在这儿。”
王昭扭头，盯着那张卡。
野姜花从她膝头滑落，洁白的花瓣砸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这个你拿回去。”她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这钱是朋友的血换的，我的农场不沾这个。”
武者没有照做。
他打算开口安慰一下王昭，却看见一滴血珠顺着她粗糙的指缝渗出来，滴在磁卡上。
“车。”于是他开口，生硬地转换话题，“超自然调查社查案遇到了点困难，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能不能用一下农场的冷链车。”
王昭猛地抬头：“你们要查谁？”
“一些不该在冷库里的东西。”朱本豪目光扫过温室外的田野，几个工人正推着肥料车经过，“细节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王昭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狠狠踹了一脚育苗架：“马达！”
过不多时，朱本豪就看见会计马达慢吞吞地从办公室那边踱过来。
他眯着眼睛，像是刚从午睡中被人硬生生拽醒。
那双眼睛总是半阖着，叫人看不清眼神焦点落在哪里。
走路的样子总是让人想起在泥地里拖行的老牛，又沉又缓。
马达掀开塑料门帘，钻进大棚。
“王姐，您找我？”他声音含混，打着哈欠，笑容憨厚地看向王昭。
“给朱社长安排辆车。”说着，王昭头也不回地走向温室深处。
马达点了点头，慢悠悠地翻开记账本：“哦~我看看，有了。明早六点，在西仓三号门。”
朱本豪挥手致谢，忽然发现这人眼皮掀起一瞬：那双眼睛清明锐利得可怕，哪还有半点昏沉模样。
随后他定睛一看，刚才那一瞥，不过是大棚顶晃动阳光造成的错觉。
此刻，王昭已经走到温室尽头，背影融在夕阳里。
朱本豪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弯腰捡起那束沾泥的野姜花，轻轻放在育苗架顶端。
他转身离开时，听见一阵泥土砸在塑料布上的闷响。
深夜，调查社办公室。
“冰窟行动”计划中。
投影的蓝光映在张晓脸上。
他越过投影，看着何目操作旋转悬浮的冷库结构图3d模型，露出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和隐蔽夹层。
“二位，请听好了，低温会抑制尸体活性，同时黑炎的燃烧效率也会下降。”她敲击键盘，模型立刻标出几个红点。
“这些地方是制冷核心区，温度常年保持在-20c以下，阎十三如果储存尸体，肯定优先选这些位置，这里敌人会很多，但是同样的，他们的战斗力会变弱。”
张晓抓起桌上的能量饮料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看向一边的朱本豪：“但是，老大有个问题，”
还未等他开口，何目就已经先说了出来：“朱社长，冷库内部有军用级信号干扰。”
她调出一段频谱分析，屏幕上满是锯齿状的噪波：“也就是说，所有电子设备进去都会变成废铁，包括我们的追踪器和通讯器。”
镜片后的眉头微微皱起：“要想得到具体的坐标，我们只能靠人力排查。”
张晓哀嚎一声瘫在椅子上：“对啊，那破地方有六个足球场大！我们总不能......”
“刺啦！”
朱本豪突然撕开记事本，扯下一张白纸，写下几个潦草的字。
油墨在廉价纸张上晕开，却遮不住那股凌厉的笔势：
【诱饵战术】
“阎十三的黑炎能感应情绪，况且，他现在需要优质的尸体，所以，有个办法。”
朱本豪把、纸拍在桌上：“我当诱饵，引他现身。”
张晓猛地坐直：“你想什么呢？那玩意儿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所以才要速战速决，如果这样的败类放任不管，无辜的受害者就会越来越多。”说着，朱本豪从武器袋取出几枚胶囊。
“何目，改造下这些冷冻弹，我要能制造局部-50c的屏障，更冷也行。”
何目接过胶囊，放在耳朵边上，轻轻敲击外壳：“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低温屏障最多维持十分钟。”
她抬头直视朱本豪：“因为，十分钟内找不到阎十三，社长你会先冻伤。”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
投影仪的光束里，尘埃缓慢浮动。
“够了。”他收起计划书，“明早六点，小张，冷链车出发。”
凌晨五点四十分，城郊公路。
两人都很守时，冷链车提前出发。
车身微微摇晃着驶向永鑫冷库，车厢内温度已降至零下。
朱本豪坐在改装过的储藏箱内，脸上结了一层薄霜。
他看向隔壁箱子里，张晓在里面。
武者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守纪律的新人很满意。
随后他调整姿势，确保腰间的短棍能在半秒内抽出。
箱子里，张晓的声音在通讯器里显得格外清晰：“什么时候到，老大，我脚麻了。”
“别动。”朱本豪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传来，“还有两分钟到检查点。”
车厢外传来模糊的交谈声，随后是金属门闩被拉开的闷响。
冷气一下子灌入，即使隔着保温层，张晓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车停稳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滑出储藏箱。
城北工业区在黎明前寂静无比，眼前高耸的冷库群像巨大的墓碑矗立在雾气中。
寒风卷着某种腐败的腥气扑面而来，张晓下意识捂住口鼻：“这什么味儿？”
朱本豪没说话，抬手示意安静。
随后武者取出何目改装过的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图却疯狂跳动，最终变成一片雪花噪点。
另一边，张晓则是半蹲在冷库外墙的阴影里，手指焦躁地敲击着探测器外壳。
他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变，然后彻底崩溃，变成一片刺眼的红色乱码。
“果然，老大，干扰太强了！”他压低声音，牙齿因低温微微打颤。
“而且啊，现在所有冷库都显示有生命反应，我们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的！”
朱本豪没有回答。
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武器袋上，计算着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种种突发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