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二叔温明德和三姑温丽云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沈青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盯着四叔温铮的眼神，像要吃人：“温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就说，谁怕谁！”四叔温铮今天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索性把腰杆挺得笔直，豁出去了，“我说，我那份股份，前几天跟苏泽这小子喝酒，一高兴，就签了转让协议！我看这孩子，比你们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顺眼多了！”
“你个杀千刀的！”四婶赵美玲气得眼前发黑，随手抄起桌上的香槟杯就想往丈夫头上砸，“那可是温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几百个亿！你个败家子！”
“啪！”
一声脆响，不是杯子碎了，而是四叔一巴掌拍在桌上。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过，把二十年的窝囊气，全从胸腔里吼了出来：“闭嘴！你们还有脸说我？”
他一根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二叔温明德的鼻子上：“老二！十五年前你赌钱欠了三千万，是谁半夜提着现金去捞你回来的？是大哥！”
他又转向早已面无人色的三姑：“还有你，老三！你儿子在国外开法拉利撞了人，要赔几百万，是谁帮你填的窟窿？也是大哥！”
整个宴会厅，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四叔眼眶通红，声音都在发颤，他转向被按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的温明远：“大哥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这些弟妹，一辈子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们呢？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为了点破股份，就要把自己的亲侄女，推进火坑里？！”
“你们的心，是不是肉长的！”
“老四你少在这装清高！”二叔恼羞成怒地吼道，“要不是大哥他偏心……”
“偏心？”四叔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他，“去年你挪用公款炒期货亏了八百万，大哥自掏腰包给你补上，一个字都没往外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偏心？”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狠狠摔在桌上。
“自己看看你们干的这些好事！”
照片散落一地，上面的画面不堪入目——正是二叔三姑等人，私下里对沈青崖卑躬屈膝，谄媚讨好的场景，其中还夹杂着几张股权转让意向书的复印件。
三姑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你……你跟踪我们？”
沈青崖突然阴森森地插话，声音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温铮，你是不是忘了……”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一步，将温铮和他老婆围在中间，那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撑破西装。
“现在，这里谁说了算？”沈青崖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口，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胜券在握的笑容，“就算没了你那百分之十五，我、二哥、三姐，我们三方加起来，依旧持有温氏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权！绝对控股！”
他转向被死死按在椅子上的温明远，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温伯父，我还是那句话，答应联姻。以宁嫁给我，我保证温氏集团从此更上一层楼，否则……”
“否则怎样？”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他。苏泽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旁若无人地嗑了起来，清脆的“咔嚓”声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
“沈大师，算数之前，是不是忘了点人？”苏泽用下巴朝宾客席的另一角点了点。
沈青崖皱眉望去——
只见三姑的女儿温雅，正死死攥着裙角，脸色惨白如纸。而四叔家的那对双胞胎女儿，却悠闲地坐在那里，一个在慢条斯理地涂着指甲油，另一个在玩手机，仿佛台上这场逼宫大戏，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助兴表演。
“你们……”沈青崖瞳孔猛地一缩，一个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怎么回事？”
苏泽“咔嚓”一声咬开瓜子，将瓜子仁丢进嘴里，笑眯眯地说：“可惜啊，温家这些小辈手里的股份，三天前，也都卖给我了。”
他随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在手里拍了拍：“白纸黑字，律师公证，童叟无欺。”
“温雅！”三姑温丽云猛地转身，高跟鞋“咔”地一声，差点把地面地砖踩裂。她一把拽住女儿的胳膊，“你的股份呢？！”
温雅被拽得一个踉跄，头上的珍珠发卡都掉在了地上。她嘴唇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您……您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计划啊……”
她怯生生地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本票，声音细若蚊蝇：“上周……苏少找到我，出价是市价的三倍……您不是总说，有钱不赚是傻子吗……”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三姑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那是给你准备的嫁妆！”
温雅吓得闭上了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偷偷睁开眼，发现苏泽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她面前，一只手稳稳抓住了三姑的手腕。
“三姑，”苏泽脸上的笑容不变，手上的力道却让温丽云的脸色瞬间发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育孩子，不太好吧？”
温丽云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活挣脱不开，只能冲着女儿尖叫：“你马上把股份给我要回来！否则就别想再进我们温家的门！”
温雅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狰狞的面孔，突然抬起头：“我不要！”
她声音虽然发抖，却异常坚定：“这是爷爷留给我的股份，我有权自己做主！”
另一边，四婶也像只炸了毛的母鸡，冲到了自己那对双胞胎女儿面前：“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把股份卖了？！”
双胞胎中的姐姐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刚涂好的指甲，头也没抬：“卖了啊。”
妹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新买的限量款包包：“苏哥给的价钱可好了，我们姐妹俩早就想换车了。”
四婶气得直跺脚：“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那是你们爸好不容易才从大哥那给你们要来的！”
姐姐终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和她父亲如出一辙的淡定笑容：“妈，您忘啦？上个月您打麻将输了钱，还说女孩子要学着经济独立呢。”
妹妹立刻补刀：“而且爸说了，跟着苏哥混，准没错！”
四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转身就要去找温铮算账。却见自家那个窝囊废丈夫，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苏泽身后，正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温铮！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联合外人坑自己老婆孩子！”四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他，抄起桌上的香槟杯就要砸过去。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苏泽优哉游哉地走到已经呆若木鸡的沈青崖面前，随手把一把瓜子壳，精准地丢在他锃亮的皮鞋前。
“沈大师，账不是这么算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晃了晃：“二叔温明德，占股百分之十五。三姑温丽云，占股百分之十五。你们两家加起来，是百分之三十。”
苏泽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这个数，听起来是不少。按照公司章程，的确能提议召开股东大会，让大家坐在一起看个热闹。”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嘲弄。
“然后呢？然后就没了。”
“至于你们原来指望的，四叔手里的百分之十五，还有温雅她们几个小辈手里零零总总加起来的百分之十，不好意思……”苏泽摊开手，露出一口白牙，“三天前，就都姓苏了。”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能拿出来的股份，连三分之一的重大事项否决权都摸不到。想罢免温伯父？做梦比较快。”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青崖的脸上。
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黑得像块锅底。
沈青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点开一个软件，死死盯着上面刺眼的股权结构图。
那清晰的数据，将他所有的算计和傲慢，击得粉碎。
“啪！”
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成了细密的蜘蛛网。
“不可能……”他声音都在发抖，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我的计划……我明明算计得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苏泽弯腰捡起他的手机，好心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递还给他，“你连自己的盟友都没通过气，就急着来逼宫？沈大师，你算天算地，就是没算明白，人心这东西，是最算不准的。”
“沈青崖！”
三姑温丽云听到这话，再也绷不住贵妇的体面，尖着嗓子冲他喊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现在怎么办！我的股份！”
沈青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闭嘴！你这个蠢货！”
“够了！”
温明远突然一声暴喝。
他抓住那两个黑衣人分神的瞬间，双臂一振，一股久居上位的沉雄气势爆发开来，竟硬生生挣脱了钳制。
两个壮汉闷哼一声，竟被他撞得连退两步。
温明远看都没看那几个叛徒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到温以宁身边。
他看着自己处变不惊的女儿，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还在嗑瓜子的苏泽，戎马半生的虎目之中，竟是老泪纵横。
他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以宁，是爸爸糊涂……前几天你说他们有二心，我还不信……”
温以宁反手握住父亲冰凉的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声音清冷，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爸，不怪您。”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瞬间安静下来的二叔、三姑等人。
“是有些人……太会演戏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诡异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个本该已经彻底溃败的男人身上。
沈青崖缓缓直起身，他没有去看那摔碎的手机，也没有理会旁边乱作一团的温家人。
他只是用一种全新的，冰冷到不似人类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苏泽。
“股份……金钱……”
他慢条斯理地抚平了燕尾服上的褶皱，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普通人的游戏，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