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杀过人不假，但都未曾见血，如今第一次给别人开膛破肚，不由觉得有些心慌。
他拿剪刀在那肚脐眼周围比划了数次，也没能成功落剪，不禁暗骂自己不争气，同时也埋怨没有趁手工具，想着以后打造几件出来。
杏花村去年才改成火葬，老匠人也在那场尸变中丢了性命，留下来的都是敛尸的老物件，焚尸的一件都没有。
这一点比不上周阿牛他们几个。
他们都有专用工具箱，里面有针线剪刀、剥皮刀、斩骨刀、小铲子、小镊子等特制工具。
要知道尸首的死因千奇百怪，有些需要在焚烧前查验一番，解剖和缝合往往是最基本的操作。
焚尸堂里的工具看着齐全，但有些凡人用的就没特意准备，更比不上趁手的老物件。
秦墨拿着剪刀做了几番心理建设，暗中凝结法力，终于将肚脐眼豁开，又小心剪走周围组织，方便查验。
因为尸首全身血液早已干结，故而并没有恶心人的汁水涌出。
一、二、三、四、五......
这次的查验很快有了端倪，原来是五根黑色丝线在肚脐眼周围冒了头出来，形成黑点，而其根源正是丹田。
人体的丹田是一处部位，可以看成一方独立的小空间，是凡人踏入修真的总源头所在。
秦墨虽然不是老中医，这些基本的常识是知道的。
但也仅限于此。
这丝线来历莫名，看样子根本不惧法力，起码自己不能撼动分毫。
“我刚修炼不久，知识匮乏得很，说不定以后哪天我就能认出这东西了。”
秦墨看不出究竟，只得自我安慰一通，拿过钢针麻线，发动天衣无缝术。
几乎眨眼间，切开的部分就被缝合完毕，快到秦墨自己也咂舌不已。
再看那补完的部位，麻线的颜色变得和尸首的皮肤几乎一致，不仔细看很难看出痕迹。
啧啧，外挂就是外挂，怪不得人们都盼着天上掉馅饼，这馅饼实在太香了！
秦墨摇头感慨，手上动作利索，净尸、烧纸、焚香、入炉、点火。
随着火焰符发动，一篷火焰“嘭”地从沟渠里喷出，上达三尺的炉膛，将尸首包裹在内。
不知道是不是“病”的原因，这次直烧了一个半时辰才勉强烧化。
秦墨熟练地摊开手掌，红光落入掌心，随即功德簿审判功过。
不得不说，离魂术对灵魂的控制霸道无比。
尤其是秦墨现在小有法力，如果碰上修为稍差的对象，恐怕在离魂术及身的刹那，就主动奉上了红光。
接下来是书卷展开，秦墨走马观花，将苦主一生尽收眼底。
苦主是小怀庄本地村民，挖矿为生。
他平时也算老实巴交，除了自私点没别的毛病。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忽然就变了性子。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秦墨只能从影像里看到他变得沉默寡言，眉头皱得一天比一天紧，同时莫名有了修为。
事实上有些村民通过服用灵丹、药水浸泡等秘法也能修行，只是很少有人这样做，因为这些大多是拔苗助长的法子，成功率不高，寿元也要缩减，修为更是没法再进。
但苦主并不是这般，他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然后就用出隔空取物、隔山打牛等神通，所以秦墨才会说“莫名”。
终于在某一日，老实巴交的他爆发了。
那日包括苦主在内的一群矿工正在洞里劳作。
洞内凹凸不平，碎石遍地，洞壁上插着火把，烧的是某种油脂，时常爆出股黑烟子。
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想必味道不会太好。
许多几乎赤身果体的男人就在这里，他们应该已经习惯这种环境，个个脸上麻木不仁。
他们拿着铁镐、斧子等工具，机械地重复着挖掘动作。
偶尔有一位丢下工具，换上两只手掌去挖，不多时便能看到那手里多了块矿石。
矿石有大有小，色彩迥异，在火把的照耀下折射出不同的荧光。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矿工的脸上才现出一丝情绪波动，表明他还是个人类，而不是机器。
秦墨分不清哪种是灵矿，也不知道矿石成色如何判断，但是清楚挖出来的每一块都是宝贝。
苦主同样拿把铁镐挖掘，直至脚下竹筐装了大半灰扑扑的石块，他丢了工具，拎着筐走到角落里坐下歇息。
不一会儿便有人过去搭话。
秦墨听不见交谈内容，两人忽然就动了手。
那位也有修为在身，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可谁知苦主忽然间实力大涨，杀了对方还不算，连旁边的围观者也都被取了性命去。
他打斗时已经失去理智，只攻不守，一出手就是对方要害位置，狠辣、敏捷、怪异，完全不像人类。
最后他自己停下了手，眼睛通红，脸孔扭曲，浑身都是血迹，站在碎尸和碎石间仰天怒吼。
直到云岚宗弟子赶来处理的前一刻，他忽然倒地毙命，被直接送来了这里。
秦墨看过画卷，不由皱了皱眉头。
要说老实人忽然改了性子，一般都有迹可循，甭管是人是事，总能找出端倪。
但是此人明显不同，就好像突然被鬼上了身。
可惜影像只能看一次，过了就不能重放，否则秦墨定要看得更仔细些。
“这样看来，说是病尸并无不妥，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来路。”
来到焚尸堂前后不过数个时辰，秦墨从满心期待不知不觉变得心事重重。
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内石榴籽大小的恶果，秦墨斧凿刀刻的五官上又多了一抹阴郁。
按理说杀人害命，而且是这么多条性命，果实不该这般小。
连万顺那般的凡人都给了颗杨梅，到这儿就变成了石榴籽......
秦墨无奈摇头，最后只能自我安慰：反正是白给的......
服之，修为涨幅甚微。
等了十数息，等来一门“敛息术”。
注：可以在水下换气，也能用来藏匿气息，炼气五层以下绝难察觉。
草！
秦墨这次直接骂出了声。
原本以为病尸要高档些，结果又是开膛又是缝补，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烧了一个多时辰，就烧出来个这！
他气呼呼地抓过铁铲清理现场。
嘎吱嘎吱，铲子在炉膛里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骨灰接连被铲入铁桶，未完全烧化的碎骨直接铲进沟渠，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火焰彻底烧化，成为沟渠基石的一部分。
等等！那是？！
秦墨眼睛一圆，居然从飞扬的烟尘里有了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