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落在六个庇护所的矮人遗民……他们根本不是灾难的幸存者！”
“他们……是从这座冰冷的地下工厂里，被“放牧”出去的实验样本！”
所谓的“庇护所”，不过是观察这些样本在“自然环境”（锈铁丘陵）下，长期暴露于锈蚀瘟疫中的反应和变化的……“露天实验场”！
那所谓的“神恩”庇护，那六个围绕王庭的六芒星节点……其本质，或许就是一个覆盖整个丘陵的、庞大的“实验监控网络”！
米勒站在原地，冰冷的寒意浸透骨髓。
他灰暗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并非针对具体敌人的、而是针对这整个冰冷、残酷、将生命视为草芥的庞大体系的……“冰冷的怒焰”。
葛蕾塔……她一定发现了这里。
她留下的线索指向了更深处。
答案，或许就在这座“工厂”的核心。
米勒握紧了杖剑，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空间尽头那片更深的阴影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由无数矮人克隆体无声的“沉睡”所铺就的、冰冷而绝望的真相之上。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巨大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那股混合着锈铁的甜腥味道、培养液和微弱生命气息的味道，如同冰冷的油脂般糊在鼻腔深处。
他灰暗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浸泡在淡绿色粘液中的克隆体，掠过那些皮肤上蔓延的暗红锈蚀纹路，最终锁定在空间深处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
那里矗立着几台由无数扭曲管道、闪烁指示灯和布满灰尘的晶体屏幕组成的巨大控制台，如同匍匐在实验室深处的机械巨兽残骸。
控制台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暗红锈蚀的晶粒，许多复古样式的指示灯早已熄灭，屏幕漆黑一片。
但米勒敏锐地注意到，在中央最大的控制面板一角，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点，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顽强地闪烁着，熟悉的魔法气息，正是葛蕾塔留下的印记！
他快步上前，拂去面板上厚重的灰尘。
光点下方，是一个隐蔽的、几乎与金属面板融为一体的微型凹槽。
米勒指尖轻轻拂过凹槽边缘。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凹槽弹开，露出里面一卷被油布仔细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
米勒将其取出，解开油布。
里面是一本用某种坚韧的、类似鞣制皮革的暗色材料制成的薄册子，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匆忙制作和隐藏的。
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枚用暗红色矿物颜料草草勾勒的夜莺简笔画——葛蕾塔的标志。
他翻开册子。
里面的字迹潦草、急促，许多地方被油污和暗红的锈迹沾染，墨水也因环境而晕染开，阅读起来异常困难。
字里行间透出一种强烈的紧迫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显然是在逃亡或躲避追杀的间隙中仓促写就。
米勒灰暗的瞳孔快速扫过那些破碎的语句和跳跃的思维。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是葛蕾塔的事先声明：
以下仅为葛蕾塔个人之猜想，若出现任何偏差请谨慎考虑。
“……初步探查……规模远超预计……非自然繁衍……定向锈蚀诱导……样本牧场……”
“……万机之像……非彼所铸……力量层级……天渊之别……彼窃火之鼠……安敢窥神之秘？……”
“……彼处……非源头……乃窃据神骸伤口之……寄生虫巢……”
“……监控网络……六芒星节点……非守护……乃观察之眼……能量汲取之锚……”
葛蕾塔的笔记印证了米勒对“工厂”和“牧场”的推断。
但接下来的内容，却让米勒的眉头紧紧锁起，灰暗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意外和凝重。
“……幕后之手……非安多尔余孽……其技术……粗粝……野蛮……如盗墓者拆解神器……取其碎片熔铸废铁……”
安多尔？米勒脑中迅速闪过关于守誓者的情报碎片。
安多尔，八大守誓者之一，正是当年力主修改万机之神胚胎计划、最终导致灾难爆发的激进派核心人物！
米勒一直以为，如此庞大、冷酷的实验场，必然是安多尔派系在灾难后，利用残存技术和力量建立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他们未竟的“造神”或控制锈蚀的野心。
但葛蕾塔的观察和推断，指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技术痕迹……回溯……似与‘禁断之墙’残片同源……指向……巴林旧部？……或……加林一脉？……”
巴林！柯金斯的父亲，八大守誓者中明确反对计划修改、最终死于誓约之矛反噬的守誓者！他的旧部？加林？米勒记得这个名字，似乎是守誓者中相对中立、专注于技术本身的一位？
葛蕾塔的笔迹更加潦草，充满了不确定的推测：
“……加林……或存？……其志……非造神……乃……控神？……或……弑神？……利用神骸逸散之力……行此……亵渎之事？……”
“……失忆骑士……纽林所托……其气息……残破……似与加林旧纹章共鸣……非安多尔之锋锐……乃……守护者之……余烬？……”
米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纸页。
失忆的矮人骑士，可能是加林一脉的旧部？那个仅出现在矮人骑士的回忆里的守誓者纽林，也属于这一脉？他们是……“反对派”的残存力量？
而刺杀他的刺客骑士……那种非人的冰冷、对锈蚀力量的运用、以及不惜一切阻止他靠近核心的姿态……如果按照葛蕾塔的猜想，
他们并非安多尔派系的爪牙，反而更可能属于……“巴林的旧部”？那些同样反对安多尔修改计划，但采取了更极端、更隐秘手段的……“另一支反对派”？
这太复杂了！
米勒一直以来的判断被彻底打乱。他本以为守誓者阵营在灾难后可能分裂为两派：安多尔为首的激进派（可能建立了试验场），和其他或死亡或隐匿的守誓者（如加林、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