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隼”那条被捏碎的手臂，像一根湿透的麻绳，无力地垂着。
剧痛让他浑身肌肉都在痉挛，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从额头往下淌。
张西范蹲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问路。
“夜枭的巢，在哪儿。”
“杀…了我……”
“红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还残留着杀手的最后一点尊严。
张西范没有再问。
他伸出两根手指，探入“红隼”那条烂泥般的手臂，精准地夹住了一块碎裂的腕骨。
然后，缓缓地，往外抽。
骨头和血肉摩擦，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啊——！！！”
这一次的惨嚎，彻底撕裂了“红隼”的声带。
那不是疼痛。
那是活生生被拆解的恐惧。
“停！停！我说！”
他的心理防线，被这非人的手段，彻底碾成了齑粉。
张西范松开手。
“昆仑阁……”“红隼”大口喘着气，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西山…昆仑阁…顶楼…天字号房…”
“那是他的私人地方…没人能进去…”
“知道了。”
张西范站起身，像丢垃圾一样，把那块带血的骨片扔在地上。
他看都没再看地上的两个人一眼。
“处理干净。”
他对身后走来的王铁山说。
“是。”
王铁山点头，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巷子里，很快只剩下保卫科队员们清理现场的细微声响。
张西范走出百花深处胡同。
夜风吹过，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血腥味。
他坐进吉普车，张西烽和张西梅已经被周海护着，换到了另一辆车上。
他看着弟弟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惊恐，但更多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镇定。
“哥。”张西烽开口。
“嗯。”
“他们，是来抓我们的？”
“是。”张西范没有隐瞒。
“你把他们都……”
“都解决了。”张西范打断他，“以后不会再有了。”
他摸了摸妹妹的头，她已经吓得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回到四合院。
张西范亲自把弟弟妹妹安顿好，盖好被子，才转身走出屋子。
院子里，那辆黑色的伏尔加，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在等待它的主人。
“回厂里。”
车子无声地驶入黑夜。
轧钢厂，保卫科长办公室。
张西范没有开灯，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厂区里冲天的炉火。
整个四九城，就像一个巨大的、滚烫的熔炉。
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谄媚又恐惧的声音。
是“账房”。
“张…张科长，您有什么吩咐？”
“昆仑阁。”张西范吐出三个字。
电话那头的呼吸，瞬间停滞。
死一般的寂静。
“张科长…那里…那里是禁地！是‘夜枭’大人的……”
“从今天起，不是了。”张西范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要一张请柬。”
“今晚。”
“不！不可能！”“账房”的声音都变了调，“昆仑阁从不发请柬！能进去的都是核心人员，每个人都要验明正身！我…我做不到！”
“这不是请求。”张西范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命令。”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偷，抢，或者骗。”
“天亮之前，我要走进昆仑阁的‘天字号房’。”
“你办不到……”
张西范的声音轻得像魔鬼的低语。
“我就把你，和你那本黑账本，一起送到‘夜枭’的面前。”
“让他看看，他最信任的钱袋子，是怎么把家底都卖给我的。”
说完，张西范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账房”会办到。
因为一个已经背叛过一次的人，为了活命，会毫不犹豫地背叛第二次。
接着，他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市粮食局，孙志高的办公室。
“孙科长。”
“张科长！”孙志高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报告张科长！按照您的名单，已经查封了三家供应商，抓了七个人！现在整个粮食系统都人心惶惶！”孙志高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和恐惧。
“不够。”
张西范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要的不是人心惶惶。”
“我要这锅水，彻底烧开。”
“明天一早，你向市里递交一份新的报告。”
张西范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指令。
“就说，你在查抄的仓库里，发现了一份密账。”
“这份密账，牵扯到了……”
他顿了顿，吐出了几个足以让四九城地震的名字。
那都是市里几个身居高位，根基深厚的老牌实权人物。
孙志高吓得差点把电话扔了。
“张科长！使不得！这…这会捅破天的！这些人我们一个都惹不起！”
“你惹不起。”
“我惹得起。”
张西范的声音里，带着绝对的自信。
“你只管把火点起来。”
“火烧得越大，你就越安全。”
“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那些快被烧死的大人物。”
“没人会再注意你这条，点火的狗。”
孙志高握着电话，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上了张西范这条船，要么一起登顶，要么一起粉身碎骨。
“我…我明白了！”
第184章 风暴眼
第二天。
太阳还没升起，一场政治风暴已经席卷了整个四九城。
市粮食局副科长孙志高，实名递交了一份补充调查报告。
这份报告，像一颗核弹，在市委大楼里轰然引爆。
报告附上了一份所谓的“密账”影印件。
账目上，每一笔触目惊心的款项，都清晰地指向了几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贪腐，走私，倒卖国家战略物资。
每一条，都是足以杀头的重罪！
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城市的权力圈层里疯狂扩散。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无数电话被打爆。
无数人在暗中奔走，试图撇清关系。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不是简单的反腐。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你死我活的政治绞杀！
而孙志高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长，一夜之间，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门外是无数想要探听消息的人。
他谁也不见。
他只是坐在那里，一遍遍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相信那个魔鬼一样的年轻人。
因为不信，他会死得更快。
……
西城，恒通当铺。
“账房”脸色惨白地挂断了又一个电话。
电话里，他那些往日里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现在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孙志高那把火，烧得太大了。
大到已经开始烧到了“夜枭”这张网的根基。
“先生…出事了…”
“账房”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颤声说道。
房间的阴影里，一个黑衣人无声地出现。
“说。”
“孙志高疯了，他把几位大人的名字捅了出去，现在全城都在查我们这条线！”
“昆仑阁那边…还联系不上‘夜枭’大人。”
黑衣人的声音没有起伏。
“大人知道。”
“账房”一愣，“知道？”
“大人说，让他闹。”黑衣人传达着命令，“闹得越大越好。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一些不干净的尾巴，清理掉。”
“账房”的心，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那些被孙志高抛出去的大人物，在“夜枭”眼里，也只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那我……”
“你，”黑衣人看着他，“办好你该办的事。”
说完，黑衣人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账房”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飞蛾。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
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抱紧张西范那条更粗的大腿。
他拿起电话，用尽全身的力气，拨通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号码。
“是我…我要见‘玉面狐’…告诉她，我用‘账房’的身份做担保，有能救她全家的生意，和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