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染血的、冰冷而疯狂的弧度，如同地狱深渊绽放的妖花，凝固在秦凡嘴角。天地间狂暴的劫力似乎都为这决绝的笑意微微一滞。
冥老心头莫名一跳，九大世家众人更是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那笑容里蕴含的东西太过骇人——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不惜焚尽自身也要拖万物共堕深渊的癫狂！
“他想做什么？！”一个世家子弟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下一刻，他们得到了答案。
秦凡那双原本因对抗天劫而黯淡的眸子，骤然爆射出刺目的精光，仿佛回光返照，又似最后的燃烧。他双臂猛地一震，周身毛孔贲张！
“噗——！”
不是一小口，而是如同泉涌！大股大股蕴含着生命本源与磅礴能量的本命精血，从他口中、从他体表疯狂喷薄而出！那血液竟不是纯粹的红色，其深处泛着点点难以言喻的暗金光泽，透出一股古老、尊贵却又无比邪异的气息。
精血离体的瞬间，秦凡伟岸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头发变得灰白，气息如同雪崩般暴跌，生命力急剧流逝。那代价，任谁看了都触目惊心！
“疯了！他疯了！他在燃烧本源和寿元！”有见识广博的长老骇然失声，声音都变了调。
冥老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掌控一切，而是带上了一丝惊怒：“以命源精血为引……这是上古禁术！他想强行扭转天劫目标！快阻止他！”
然而，晚了。
那喷涌出的本命精血并未洒落，而是在秦凡身前急速汇聚、凝结、燃烧！化作一个庞大无比、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血符。符成刹那，一股蛮横、霸道、不容置疑的牵引之力轰然爆发！
嗡！
虚空震颤！那高悬于顶，原本死死锁定秦凡，积蓄着最终毁灭一击的紫金色劫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了一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云团剧烈翻滚，竟真的被那股源自血脉的诡异力量强行牵引，分化出浩瀚如海的一大片恐怖雷霆，如同被激怒的雷龙，调转方向，带着湮灭一切的煌煌天威，朝着冥老和九大世家众人所在的区域疯狂扑去！
“既然尔等费尽心机，欲观秦某渡劫……”秦凡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和嘲弄，“那便……一同入劫吧！”
“混账！”冥老惊怒交加，再也无法保持镇定。那倾泻而下的天劫雷霆，威力甚至超越了之前针对秦凡的总和，因为这里面夹杂了天道被亵渎、被强行扭转后的极致愤怒！他周身黑气疯狂涌出，化作一道道凝实的黑色壁障，将自己牢牢护住。
九大世家的人更是亡魂大冒，哭爹喊娘。他们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别人天劫的目标，而且还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强行拉下水！
“结阵！快结阵抵挡！”
“不——！”
仓促间，各种防御法宝的光芒亮起，阵法光华闪烁，护体灵光拼命撑开。但天劫之威，岂是等闲？尤其是这种被激怒后的天劫！
轰隆！咔嚓！
紫金色的雷海瞬间吞没了那片区域，雷霆如雨，毁灭性能量肆虐。惨叫声顿时被震耳欲聋的雷鸣爆炸声淹没，修为稍弱者，连同其护身法宝在内，瞬间就被汽化，连渣都不剩。强者亦是气血翻腾，灵光溃散，狼狈不堪。
但这，仅仅是秦凡反击的第一步！
他立于双重雷劫的中心，承受着最大的压力，身体不断崩裂，鲜血刚流出就被蒸发。但他的眼神却愈发疯狂炽亮。他双手印诀再变，不顾一切地将残存的力量狠狠轰向脚下大地！
“积攒了万载的阴煞浊气……都给我出来吧！”
地煞引灵术！这是他早已暗中布下的后手，原本是为了应对最坏情况，此刻成了葬送敌人的盛宴！
轰隆隆——！
整个祭坛区域，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十倍！地面上，那些古老而邪异的祭坛符文寸寸碎裂，一道道粗大的、漆黑如墨的阴煞气柱，如同被困锁万年的恶龙，咆哮着从地底深处疯狂喷涌而出！
这些阴煞能量积累了无数岁月，至阴至邪，此刻被彻底引爆，其磅礴程度远超想象！漆黑的气柱与紫金色的天劫雷霆疯狂碰撞、交织、湮灭，产生出更加混乱、更具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无差别地席卷、撕裂着范围内的一切！
“啊！我的胳膊！”
“救命！”
“冥老救我们！”
九大世家阵营彻底大乱，哭喊声、哀嚎声、咒骂声此起彼伏。他们不仅要抵挡恐怖的天劫，还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阴煞风暴，以及两种极端能量碰撞产生的毁灭乱流。顷刻间，死伤惨重！
冥老挥舞袖袍，击碎一道劈向自己的粗大雷霆，又震散一股缠绕而来的阴煞黑气，脸色难看至极。他不仅要护住自己，还要分心照顾几个重要人物，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然而，就在这极致混乱的能量爆发中，冥老敏锐的感知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在那喷薄而出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阴煞能量深处，似乎夹杂着一缕极淡、却让他这等存在都瞬间毛骨悚然的邪恶气息！
那气息冰冷、死寂、古老，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生命的贪婪，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被这前所未有的能量大爆发惊扰，悄然苏醒了一丝！
“不好！”冥老脸色骤然剧变，甚至比面对天劫时更加惊惧，“这东西怎会……绝不能让它彻底苏醒！”
他似乎对地底之物极为忌惮，甚至顾不得眼前的混乱，目光焦急地扫向地底，试图确认那气息的来源和状态。
而在这片天翻地覆的混乱中，那个一直让秦凡感到熟悉又莫名排斥的世家身影——一个穿着青色云纹袍、面容隐藏在能量涟漪后的男子，嘴角却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诡异弧度。
他巧妙地避开了几道致命的能量冲击，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混乱中穿梭，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劫、阴煞以及冥老的异常吸引时，悄无声息地捏碎了袖中一枚早已准备好的漆黑玉符。
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瞬间就被更庞大的能量浪潮所淹没。无人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除了冥老似乎有所感应地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但随即又被更猛烈的攻击打断。
“小凡！”远处，南宫翎双目赤红，浑身是血，想要冲破阻拦杀过来，却被敌人死死缠住，只能发出焦急的怒吼。
林雪清冷的脸上早已写满了惊惶，她一剑逼退眼前的敌人，美眸死死盯着那片被雷海和煞气淹没的核心区域，声音带着哭腔：“秦凡！你快停下！你会死的！”她看得分明，秦凡的气息正在飞速消散，那是本源耗尽、油尽灯枯的征兆！
秦凡听到了她的呼喊，却已无法回应。他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和庞大的能量冲刷下开始模糊，身体早已破碎不堪，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和疯狂的执念在支撑。
值了！拉上这么多垫背的，值了！
但他体内的特殊血脉强行引导天劫的反噬，也在此刻轰然爆发！
天道，不可欺！
那高悬于顶，尚未完全落下、最为核心的本源劫力，仿佛彻底被这蝼蚁的接连挑衅所激怒。它不再分化，不再试探，所有的毁灭意志高度凝聚，化作了一片浩瀚无边的、纯粹由紫金色雷霆组成的灭世海洋！
那雷海的光芒，刺目到让太阳黯然失色，让所有看到它的人神魂刺痛，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自行崩解。
轰！！！！！！！！！
没有言语能形容这一击的威势。
天地失去了颜色，万物失去了声音。那一片紫金色的雷海，裹挟着天道的终极怒火，以倾覆苍穹、埋葬万古的绝对姿态，轰然倾泻而下！
瞬间！
仅仅是瞬间！整个庞大的祭坛区域，连同其中的秦凡、冥老、九大世家残存者、肆虐的阴煞气柱、混乱的能量风暴……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绝对毁灭的紫金色光芒彻底吞噬！
视野被无穷无尽的刺目雷光充斥，再也看不到其他。空间如同脆弱的画卷般被疯狂扭曲、折叠、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之声。
毁灭性的能量波纹如同实质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推平一切山石草木。
在雷海彻底吞没一切的最后一刹那，隐约可见的，是秦凡那具残破不堪、却依旧倔强挺直的脊梁，在无尽雷光中映出一抹绝望而骄傲的黑色剪影。
随后，一切归于沸腾的紫金色毁灭之海。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片咆哮的雷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