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轮回廊,名不虚传。
告别了那片初现生机的枯萎世界,秦凡根据星裔玉碟中模糊的星图坐标,结合植物灵光传承中那古老而缥缈的指引,在狂暴混乱的时空乱流中艰难穿行,终于抵达了这片传说中的地域。
这里,已非寻常意义上的空间。
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眼前所见,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这漩涡并非由水流或能量构成,而是由无数条色彩斑斓、粗细不一、代表着不同世界生灭轮回轨迹的“线条”交织、缠绕而成!它们如同宇宙的脉搏,又似命运的纺线,每一根线条的颤动、明灭,都可能对应着一个遥远世界的诞生、繁荣、衰败与终结。
磅礴、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深邃至高的秩序。仅仅是凝视这轮回漩涡,就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失守,迷失在无尽世界的生灭幻象之中。这里是万界轮回轨迹的交汇点,是宇宙生灭法则显化之地!
秦凡悬浮于漩涡的边缘,混沌大乘的修为让他勉强能在此地稳住身形,但额间的混沌印记却在自主地、剧烈地闪烁着,仿佛与这宏大的轮回韵律产生了某种共鸣。他能感觉到,自己那融合的九世记忆,在这环境的刺激下,也隐隐有再次活跃的迹象。
他的目光,穿透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轮回轨迹线条,死死地锁定在漩涡的最中心。
那里,并非虚无,而是悬浮着一座……殿宇。
一座极其古老、极其残破的石殿。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历经万劫的灰败色泽,殿身布满了无数裂痕与岁月的蚀刻,仿佛随时都会在这轮回漩涡的伟力下彻底解体。但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漩涡中心,任凭无数世界轮回轨迹的冲刷,岿然不动,散发着一种亘古长存、漠视轮回的苍凉气息。
殿门紧闭,由某种未知的暗沉金属铸成,上面刻满了与劫天帝石碑上类似的、却更加复杂深邃的太初神文,隐隐构成一个强大的封印。
“永恒之钥……就在里面吗?” 秦凡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座古殿之中,有一股与他怀中那截微弱的世界树枝条虚影(之前净化母树后重新凝聚了一丝)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核心的气息在呼唤着他。
没有丝毫犹豫,他顶着轮回漩涡带来的巨大压力,一步步,坚定地朝着漩涡中心、朝着那座残破古殿走去。
越靠近中心,压力越大。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挤压,更有无数世界生灭景象带来的精神冲击,以及轮回法则对自身存在感的剥离与同化。秦凡周身混沌光芒全力运转,额间印记灼灼生辉,如同在激流中逆流而上的孤舟,艰难却执着。
终于,他踏上了古殿前那仅容一人站立的、布满裂纹的石阶。
站在那巨大的、紧闭的暗沉金属殿门前,那股源自世界树本源的呼唤感更加强烈。他伸出手,按在冰冷刺骨、刻满符文的殿门之上。
“开!”
他低喝一声,体内混沌大乘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磅礴的混沌之力如同洪水决堤,疯狂涌入殿门之中!
“嗡——!!!”
殿门上的太初神文骤然亮起,散发出抗拒的光芒,一股远超想象的沉重与封印之力反震而来!秦凡浑身剧震,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竟难以撼动这殿门分毫!这扇门,仿佛连接的并非一个殿宇,而是整个万界轮回的重量!
他的力量在飞速消耗,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但那殿门,仅仅只是震颤着,开启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不够!还远远不够!
就在秦凡感到力竭,几乎要被殿门反震之力弹开的刹那——
异变再生!
或许是身处万轮回廊核心,与自身九世轮回产生了极致共鸣,他周身的空间,再次如同在枯萎世界外那般,裂开了无数道细小的、通往不可知方向的时空缝隙!
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那些裂缝中一闪而逝!
有白衣仙尊于星河边叹息;
有盖世魔头在尸山血海中回眸;
有古佛于莲台上拈花凝视;
有冥帝在九幽深处投来冰冷一瞥……
九世身影,因这极致的环境与秦凡此刻的状态,再次被引动,短暂显现!
而其中一道最为模糊、几乎与轮回轨迹融为一体的裂缝中,那道秦凡曾见过的、手持凝实世界树枝条的背影,再次浮现!这一次,那背影似乎清晰了一瞬,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背影……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随即,那手持世界树枝条的身影,对着秦凡所在的方向,将那根蕴含着无限生机与稳定法则的枝条,轻轻……一点!
没有实质的能量传输,但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一切“起源”与“稳定”的磅礴意志,跨越了无尽时空,加持在了秦凡的身上!
这一刻,秦凡福至心灵,原本即将枯竭的力量仿佛得到了源泉补充,对混沌、对轮回的理解瞬间拔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他额间的混沌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与那殿门上的太初神文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给我……开!!!”
伴随着一声仿佛贯穿了自身九世轮回的咆哮,秦凡倾尽所有,猛地一推!
“轰隆隆——!!”
沉重的、尘封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古殿大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终于……缓缓洞开!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幽暗,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如同祭坛般的广阔空间,弥漫着混沌未开般的光雾。
秦凡没有任何犹豫,在那大门开启到足以容身的瞬间,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猛地冲了进去!
然而——
就在他踏入古殿的刹那!
“嗡……”
时间,停止了流动。
空间,凝固成了琥珀。
他前冲的姿态,他脸上急切的表情,他周身流转的混沌光芒……一切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了这永恒的一瞬。
唯有他的思维和视线,还能活动。
他凝固的目光,穿透殿内那混沌的光雾,瞬间就锁定了殿宇的最中央。
那里,并非什么“永恒之钥”,而是一口……他魂牵梦萦的玄棺!
那口承载着南宫翎残魂与世界树枝条虚影的、来自九世玄棺之一的死棺,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棺椁完好,散发着淡淡的灰白色光芒。
而透过那半透明的棺盖,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棺内那缕微弱的月光漩涡中心,南宫翎眉心处,那道清冷孤高的月轮印记,正散发着纯净而悲凉的光芒,与他额间那枚剧烈闪烁、几乎要挣脱凝固时空的混沌印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到极致的共鸣!
光芒交织,仿佛跨越了万古的思念与呼唤。
这一切,都发生在绝对的静止之中。一种极致的、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在这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的凝固时空里,一个古老、沧桑、充满了无尽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意味的声音,从古殿的最深处,缓缓响起,直接响彻在秦凡的灵魂本源之中:
“终于…等到你了…”
“‘变数’…”
“你…准备好…面对真正的‘轮回劫’了吗?”
卷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