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甜雾像被揉碎的金箔，裹着晨光漫过歪斜的路牌。
陆星瑶把玛莎拉蒂的油门踩到底，引擎轰鸣声撕开凌晨五点的寂静。
林观鹤咬着最后半块糖饼，桃木剑柄在掌心沁出薄汗——甜香里突然窜进一丝腐臭，像泡在阴沟里的旧棉絮，那是鬼气翻涌的味道。
“到了。”
陆星瑶打方向盘的手稳得不像刚经历过鬼域警报的千金，玛莎拉蒂碾过废弃纺织厂的锈铁门，“前进纺织”的招牌半挂在墙上，在风里吱呀作响。
她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手机：“爸说无人机群还有两分钟抵达，符咒包混了雷击木粉，糖饼是老张现烙的。”
林观鹤推开车门，腐臭味猛地灌进来。
他望着厂房废墟里翻涌的黑雾，喉结动了动——那团黑雾中央，隐约能看见半截锁链的反光。“千年邪物的镇压锁...”他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剑鞘上福利院凶灵留下的焦痕还在，“看来它等不及让分身探路了。”
“叮——”
陆星瑶的手机弹出视频通话，陆父的脸挤在屏幕里，身后是指挥中心闪烁的监控屏：“鹤子，小红调了热成像，鬼域中心有东西在动！”
话音未落，林观鹤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他猛地拽住陆星瑶手腕往旁边一扑——一道青黑色影子从断墙后窜出，指甲擦着她发梢划过，在车身上留下五道焦黑的抓痕。
“操！”林观鹤压着陆星瑶滚进灌木丛，甜饼碎渣撒了一地。
他抬头，看见那东西：半张人脸肿胀得像发面馒头，半张脸覆着灰毛，眼球泡在血里泛着浑浊的光，咧开的嘴里全是倒刺，腰间还缠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锁链。
“分身。”
林观鹤咬着牙把陆星瑶往身后推，桃木剑“唰”地出鞘。
剑刃上的雷击木纹路在阴风中泛着微光，“锁链是镇压时留下的，扯断它就能打散这玩意儿。”
陆星瑶摔得手肘生疼，却立刻从包里摸出一叠黄符。
她学过林观鹤教的基础符法，此刻指尖发抖却稳当，咬破舌尖在符纸中央点了滴血：“雷符！
接着！“
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利爪再次挥来。
林观鹤旋身避开，法剑擦着它胳膊划过——焦糊味腾起的瞬间，他瞥见那东西腰间的锁链正渗出黑血。
“瑶瑶，甜饼！”
他吼了一嗓子，同时甩出两张净魂咒。
黄符贴在邪物膝盖和后心，黑雾顿时散了大半。
陆星瑶撕开老张给的油纸包，黏着麦芽糖的糖饼“啪”地砸在邪物脸上。
甜香像根细针扎进鬼域，那东西嘶吼着甩头，锁链在腰间叮当作响。
林观鹤眼睛一亮，看准锁链晃动的空隙，法剑猛地挑向锁扣。
雷击木的气息瞬间爆发，“咔”的一声，锁链断成两截。
邪物的尖叫拔高了八度，身体开始透明。
林观鹤乘胜追击，三张诛邪符分别拍在它额头、心口、后颈。
黑雾簌簌掉落，露出里面蜷缩成一团的怨魂——那是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妇人，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糖饼渣。
“走。”
林观鹤轻声说，指尖亮起净魂咒的金光，“去该去的地方。”
老妇的怨魂对着他点了点头，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晨光里。
“搞定了？”陆星瑶扶着灌木丛站起来，发梢沾了片枯叶。
她望着彻底消散的黑雾，又看了看车身上的抓痕，突然笑出声：“刚才你推我那下，我以为要撞水泥墩了。”
林观鹤用袖子擦了擦法剑，抬头望向天空。
远处传来细微的嗡鸣，三架白色无人机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机腹下挂着的符咒包在晨光里闪着金光。
陆星瑶的手机震动，陆父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鹤子！
无人机到位了，现在开始投放——“
“等等。”林观鹤突然皱眉。
他望着厂房深处仍未散尽的黑雾，桃木剑上的焦痕还在发烫。
刚才那声锁链断裂的脆响，好像惊醒了什么更沉的东西。
“怎么了？”陆星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一片废墟。
林观鹤把法剑插回腰间，弯腰捡起地上的糖饼碎渣。
甜津津的麦芽糖黏在指尖，他却闻到了更浓的腐臭——比刚才那分身的鬼气，重了十倍。
“瑶瑶。”
他转身，叼着片草叶笑得痞里痞气，“等下无人机投糖饼的时候，让你爸多加点量。”
“啊？”陆星瑶没反应过来。
林观鹤望着厂房深处，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因为...”他摸了摸后颈突然泛起的凉意，“真正的主家，要醒了。”
远处，无人机的嗡鸣越来越近。
无人机的嗡鸣刺破晨雾，三架白色机体呈三角阵型掠过厂房废墟，机腹下悬挂的符咒包被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
林观鹤仰头眯眼，看见第一包符咒“啪”地砸在邪物分身原先所在的位置——那是混了雷击木粉的驱邪包，落地瞬间炸开一团金光，紧接着是裹着红糖的糯米饼，甜香裹着雷火气息在鬼域里炸开。
“有效！”陆星瑶抓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里陆父的脸因为激动而泛红，“热成像显示那东西的温度在暴跌！”
林观鹤没接话，他盯着半空中还在坠落的糖饼，喉结动了动。
刚才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他就攥紧了桃木剑——【检测到千年邪物分身，触发隐藏任务：斩分身·锁本源。
完成奖励：九曜诛魂符（可叠加三次雷暴）】。
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后腰符袋在发烫，三张用朱砂混着自己精血画的符咒正隔着布料灼着皮肤。
那邪物分身本就被斩断锁链的躯体突然剧烈扭曲，肿胀的人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骨茬。
它嘶吼着去抓脸上的糖饼，沾了麦芽糖的糯米粘在腐肉上，每扯一下都带下大块烂肉。
林观鹤看见它腰间断裂的锁链突然泛起幽光，像是有什么在通过锁链往这边输送力量。
“瑶瑶，让无人机集中投甜饼！”他反手从符袋里抽出三张九曜诛魂符，符纸边缘的星纹在晨光里泛起淡紫，“甜香能压制它吸收怨气，趁现在！”
陆星瑶立刻把手机贴在耳边：“爸！
所有无人机目标锁定邪物正上方，糖饼投放频率调到最高！“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林观鹤手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画雷符时咬破的血渍，”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看着锁链。”林观鹤把桃木剑抛给她，剑刃上的雷击木纹路在她掌心发烫，“如果锁链开始发亮，用剑戳它。”他没说后半句——如果锁链发亮，说明主身已经察觉分身被压制，随时可能反扑。
三架无人机几乎同时倾斜机身，成串的符咒包和糖饼如暴雨倾盆。
邪物分身的嘶吼变成了尖啸，它原本半透明的躯体开始凝结，却又被甜香冲散，像团被风吹乱的墨汁。
林观鹤踩着断墙跃到半空，三张九曜诛魂符分别按在分身的眉心、心口、尾椎——这是系统提示的“锁魂三点”。
“去！”他低喝一声，符纸瞬间燃烧，紫金色雷蛇顺着符纹窜进邪物体内。
第一重雷暴炸碎了它半副骨架，第二重雷暴撕开了裹着怨魂的黑雾，第三重雷暴响起时，林观鹤听见锁链发出刺耳的崩裂声——那截锈锁终于彻底断成三截。
邪物分身的躯体开始瓦解，先是四肢碎成黑雾，接着是肿胀的脸，最后露出最核心的怨魂。
那是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妇人，此刻脸上的怨毒已经消散，只剩两行血泪：“谢谢...终于不用替它当眼睛了...”话音未落，她就被晨光彻底吞噬，连灰烬都没留下。
“搞定了？”陆星瑶握着桃木剑跑过来，剑尖还沾着锁链崩断时的黑血。
她望着彻底清空的鬼域，突然伸手揪住林观鹤的衣领，把他拉近了仔细看：“有没有受伤？
刚才跳那么高，落地时脚腕是不是扭了？“
林观鹤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抬手把她沾着糖渣的碎发别到耳后：“我这身子骨，系统都给加了抗摔属性。”他的笑意在触及厂房深处时顿住——那里的黑雾虽然散了，但空气里还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比之前更浑浊，像陈年老窖里泡着的烂泥。
“主身要醒了。”
“刚才锁链崩断的动静，相当于在它脑门上敲了一锤子。”
“那怎么办？”陆星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断瓦残垣，但后颈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
林观鹤突然弯腰捡起脚边的半块糖饼，放在鼻端嗅了嗅。
甜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邪物主身的气息。
他把糖饼塞进陆星瑶手里，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现在先回工作室。”
“回工作室？”陆星瑶一怔，“不继续盯着？”
“苏妲她们该等急了。”林观鹤扯了扯她的衣袖往停车处走，玛莎拉蒂的车身上五道抓痕在晨光里泛着焦黑，“而且...”他压低声音，“主身要醒，总得先让它看看我们的底气。”
陆星瑶没再追问，她知道林观鹤的“底气”是什么——工作室里有萧宁的战术刀，有顾清欢新画的平安符，有阮霜调配的驱邪香，还有苏妲藏在酒柜最下层的百年陈酿（说是关键时刻能当引火物）。
她坐进驾驶座时，手机屏幕亮起，是小红发来的消息：【陆总说已安排人封锁纺织厂，老张煮了红糖姜茶在工作室等】。
玛莎拉蒂驶出废弃厂区时，林观鹤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逐渐缩小的厂房。
晨雾里，他仿佛看见一道黑影在断墙后一闪而过，锁链拖地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像极了某种倒计时。
“开快点。”
他突然说，手指无意识敲着车窗，“我有种预感...今天的姜茶，可能不够喝。”
陆星瑶踩下油门，风灌进车窗，吹得林观鹤额前的碎发乱飞。
她侧头看他紧抿的嘴角，突然笑了：“怕什么？”她把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转，“我们有最浪天师。”
工作室的霓虹灯牌在转角处亮起时，林观鹤看见二楼窗户透出暖黄的光。
模糊的人影在窗前晃动，有个扎马尾的身影突然推开窗户挥手——是顾清欢，她手里还举着个保温桶，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她喊：“观鹤鸽鸽！
姜茶要凉啦——“
林观鹤勾了勾嘴角，把沾着糖渣的手搭在车窗上。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酒香，是苏妲调的龙舌兰味驱邪香。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工作室，后颈的凉意却更浓了——那不是鬼气，是大战前的战栗。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