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鹤鸽鸽！”
顾清欢举着张志愿者名单跑进来，发梢沾着面粉，“苏姐说要给每个甜饼盖个小印章，刻‘驱邪’还是‘平安’呀？”
林观鹤望着她沾着面粉的鼻尖，突然笑了。
他舀起一勺糖浆，在玻璃碗底画出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像顾清欢传单上写的“小娃带着星星来”。
“刻‘甜’吧。”
“甜到所有脏东西都不敢靠近。”
糖浆在碗里凝结成透明的星星，厨房外传来蒸笼上汽的“呼呼”声。
林观鹤望着云知夏调整直播镜头的侧影，望着小玲给面团撒芝麻的认真模样，望着顾清欢跑出去时被门槛绊了个踉跄却笑着站稳的身影，突然觉得青铜牌在胸口轻轻震动——不是预警，是共鸣。
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腐烂甜腥，那些蠢蠢欲动的千年阴煞，此刻都被裹进了这满院的甜香里。
而他知道，等甜饼出炉的那一刻，等上千块带着人间温度的甜饼铺满长桌的那一刻——
所有黑暗，都该退散了。
蒸笼的白雾漫过屋檐时，苏妲的酒红色卷发已经沾了层细汗。
她扯下束发的丝巾甩在椅背上，踩着细高跟“哒哒”绕过长桌，指尖戳了戳正在给甜饼盖印的阿婆手背：“张姨，这章要压实了——”尾音突然放软，眼波流转间抿出个甜笑，“不然我们家小观鹤的驱邪饼，可要被鬼祟笑不够甜啦。”
阿婆被逗得直拍腿，手里的木章“啪”地盖在饼上，金黄的饼面立刻浮现出圆润的“甜”字：“苏老板放心！
我孙女说要给幼儿园小朋友每人带一块，可不能让小鬼头抢了先！“
她旁边的年轻店员是苏妲从酒吧调来的，正踮脚往竹匾里码饼，闻言抬头露出虎牙：”姐，后厨蒸笼还剩三笼，我去催催老王！“
“别急。”
萧宁抱着臂靠在院门边，战术靴尖轻叩青石板，目光扫过正在搬蒸笼的志愿者们，“老张头记的物资单显示糯米还剩半袋，等最后三笼出汽，刚好用完。”
她摸出对讲机按了两下，“小陈，把备用蒸笼从仓库推过来——对，就你上次说能蒸两百块饼的那台。”
林观鹤正弯腰给最后一锅糖浆收火，闻言抬眼。
萧宁的战术外套搭在臂弯，露出紧绷的黑色短袖，小臂上道淡粉色刀疤随着抬手动作若隐若现——那是上个月替他挡厉鬼爪痕时留下的。
他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刺目的红光。
【警告：阴脉波动+85%】
【检测目标：千年邪物感知度提升至60%】
【当前糖饼数量：2376块（需3000块触发镇邪阵基）】
青铜牌在胸口烫得惊人，林观鹤的手一抖，木勺“当啷”掉进糖浆锅。
云知夏正端着芝麻罐过来，见状忙抽了张厨房纸递给他：“烫着了？”
她的指尖擦过他泛红的手背，温度却比平时凉些。
“没事。”
林观鹤扯出个笑，借着擦手的动作将青铜牌按进衣领。
他转身走向厨房角落的储物间，借口“拿新木勺”，反手锁上门后立刻闭上眼。
破妄眼展开的瞬间，视线里的世界蒙上层血雾——原本分散在城市各个角落的阴雾正像被磁铁吸引般，顺着下水道、墙角、电线缝往福利院涌。
最浓的那团黑雾悬在三公里外的旧糖厂上空，翻涌的触须正对着这里方向试探。
“果然......”
他捏紧储物架边缘，指节泛白。
系统提示里“千年邪物”的信息浮现在眼前：这东西本被封在糖厂地下，二十年前糖厂倒闭，阴阳界壁垒松动后开始复苏。
而他们做的甜饼里掺了福利院老人们的阳气、志愿者们的善意，还有云知夏特调的“人间烟火气”——这些纯粹的正能量，对邪物来说就像暴露在黑暗里的火把。
“观鹤哥？”小玲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云老师说糖浆要收稠了，你拿木勺怎么这么久？”
林观鹤深吸口气，把破妄眼收了。
他摸出兜里的水果糖——是李奶奶塞的，玻璃纸都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
“来了。”
他应了声，推门时顺手用袖子蹭掉眼角的血丝。
暮色漫进院子时，最后一笼甜饼终于出屉。
竹匾从长桌这头摞到那头，“甜”字印章在夕阳下泛着暖光，连穿堂风里都裹着化不开的甜。
顾清欢趴在最后一摞饼上数个数，发梢沾的面粉落进饼缝，像给甜饼撒了层细雪：“观鹤鸽鸽，两千九百八十......九！
还差十一块！“
“够了。”林观鹤重复，目光扫过苏妲给员工发的蜂蜜小蛋糕，扫过顾清欢沾着面粉的笑脸，扫过云知夏正在擦的直播镜头——镜头里，他的影子和所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他摸了摸胸口的青铜牌，这次它没再发烫，反而传来温温的触感，像在说“够了，够护他们了”。
“今晚好好休息。”
他提高声音，院子里的动静渐渐停了。
李奶奶坐着轮椅被陈老推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甜饼：“小观鹤要赶我们走？”
“明天才是硬仗。”
林观鹤弯腰替李奶奶理了理毯子，声音放软，“奶奶的手温都揉进饼里了，今晚该让您睡个安稳觉。”
他转向萧宁，“萧队，麻烦安排人守夜——不用太多，我和......”
“我留下。”云知夏突然说。
她正把最后几罐蜂蜜收进保温箱，抬头时耳坠晃了晃，“直播设备得看着，万一半夜有粉丝催更呢？”
苏妲笑着撞了下她肩膀：“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当谁看不出？”
她转身招呼员工，“小王带两个人把剩下的蜂蜜送回酒吧，其他人跟我去买夜宵——要给守夜的两位带双份烤腰子！”
志愿者们陆陆续续离开，顾清欢被李奶奶拽着回屋时还一步三回头：“观鹤鸽鸽，我把星星贴纸贴在窗台上了，要是有脏东西来......”
“它敢来，就用甜饼砸它。”林观鹤揉乱她的发，看她蹦跳着跑远。
夜色彻底降下来时，院子里只剩两盏路灯亮着。
云知夏搬了把竹椅坐在甜饼堆旁，怀里抱着个保温桶：“红糖姜茶，刚煮的。”
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
林观鹤坐下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和甜饼里的桂花一个味儿。
远处传来风穿过旧糖厂的呜咽，他望着满院的甜饼，它们在路灯下泛着暖黄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知夏。”
“如果明天......”
“没有如果。”云知夏把姜茶递给他，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你看这些甜饼，每块都揉进了李奶奶的手温、张姨的念叨、清欢的星星贴纸。”
她望向远处的夜色，“那些脏东西怕的从来不是符咒，是这些......”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人间的甜。”
林观鹤低头喝姜茶，暖意在喉间散开。
青铜牌在胸口轻轻震动，这次不是预警，是共鸣。
他望着云知夏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听着甜饼堆里偶尔传来的“咔嚓”声——是哪块饼没压稳，自己裂开了条缝，露出里面金黄的糖心。
夜风卷着甜香掠过屋檐，福利院内灯火通明。
林观鹤和云知夏坐在院子里，望着满桌的甜饼在夜色里泛着暖光，像在等一场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