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暮色灌进车窗时，林观鹤把车停在了顾清欢楼下。
后视镜里，小姑娘蜷在后座睡得正沉，额前碎发被空调风吹得乱翘，左手腕上的血符印记泛着淡红——那是他在第五门用指尖血画的，本是为了护她周全，此刻倒像块烧红的炭，烙得他心口发疼。
“到了。”
他轻拍她肩膀，顾清欢迷迷糊糊睁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观鹤鸽鸽，我刚才梦见......梦见第五门的门环在流血。”
林观鹤的手顿在半空。
第五门的门环确实渗过血，是他用诛邪剑劈开门锁时溅的，但当时顾清欢被他护在身后，根本没抬头看。
接下来三天，异常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林观鹤在便利店值夜班时接到顾清欢的视频电话，小姑娘裹着他的旧卫衣坐在地毯上，眼睛亮得反常：“鸽鸽你看！
我能看见茶几底下的灰尘精灵，它们在跳圆舞曲呢！“他赶回家时，茶几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顾清欢攥着的毛绒兔子，耳朵上沾着他熟悉的阴寒气息。
最让他脊背发凉的是昨夜。
他蜷在客厅沙发上守夜，凌晨三点十七分，卧室传来细碎的梦呓。
“观鹤鸽鸽的符咒好烫......”顾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穿青衣服的姐姐说，我该记起自己的名字......”
林观鹤猛地坐直，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悄悄推开虚掩的卧室门，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小姑娘手腕上，她正用指尖反复摩挲那道血符，像在描摹某种刻进骨血里的纹路。
“清欢？”他轻声唤。
顾清欢猛地惊醒，瞳孔在黑暗中缩成针尖，过了好半天才恢复成小鹿般的清亮，“我......我是不是又说梦话了？”她吸了吸鼻子，“这次......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伸手揉乱她的发顶：“傻姑娘，我是怕你自己吓着。”
第四天晌午，阮霜提着药箱上门时，林观鹤正蹲在厨房给顾清欢煮红糖姜茶。
中医馆的姑娘裹着月白针织衫，发尾用玉簪别成半髻，见他手忙脚乱地扑腾着溅出来的糖水，嘴角难得翘了翘：“我给清欢把个脉。”
顾清欢乖乖坐在沙发上，阮霜葱白指尖搭在她腕间，眉峰渐渐拧成川字。
林观鹤凑过去，看见她眼尾的细纹都绷直了——阮霜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上回对付百年煞鬼时都没这副表情。
“脉象里裹着灵力。”阮霜松开手，指腹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不是附在体外的阴邪，倒像......从她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她突然抓住顾清欢的手腕，掀开袖子，那道血符印记此刻竟泛起金纹，“频率和我家典籍里记的九门封印核心......一模一样。”
林观鹤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九门封印是天师界的禁忌，他在系统空间里翻到过只言片语——上古邪物被封进九道石门，每破一门，人间便多一分灾劫。
可顾清欢不过是个连鬼都怕哭的傻姑娘，怎么会和这东西扯上关系？
阮霜转身去翻随身携带的檀木匣，樟木香混着旧纸页的味道漫出来。
她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指节抵着某页：“《玄门志怪录》载：’九门之后，必现灵女，承天命，启阴阳。
’当年我太奶奶参与过九门封印，她说灵女是钥匙，也是门。“
顾清欢凑过来看，发顶蹭着阮霜的肩：“霜姐姐，灵女是不是......很厉害的人？”
阮霜没说话，只是把书转向林观鹤。
他盯着“启阴阳”三个字，喉间发苦——启阴阳，听起来像开启，也像......撕开。
门铃响得像串小铃铛时，云知夏正扒着门缝往里瞧，发梢还沾着糖霜：“我新做的灵力能量糕！
加了千年枣花蜜和雷符草汁，镇灵局那帮老古董尝了都说好！“
她晃了晃绣着锦鲤的食盒，忽然注意到沙发上的顾清欢，”呀清欢怎么啦？
脸色这么白？“
林观鹤接过她递来的糕点，咬了一口。
甜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这味道......”
“和清欢体内的灵力波动一样。”阮霜替他说完，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知夏，你这方子哪来的？”
云知夏被吓了一跳，手指绞着围裙带子：“我奶奶临终前给的，说这是’灵女食谱‘的一部分......她还说，要是以后遇到个眼睛像星星的姑娘，就把这个给她。
”她突然指向顾清欢，“清欢的眼睛！
和奶奶说的一模一样！“
阮雪“呀”地轻呼，手里的糖纸“刷”地掉在地上。
顾清欢茫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捂住额头：“我头好疼......好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钻出来......”
林观鹤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
他摸出来，屏幕蓝光映得眼底发沉——系统提示框泛着血红色：“主线目标完成，新支线开启：【灵女觉醒计划】已启动。”
顾清欢软软地栽进他怀里，睫毛上挂着泪珠：“鸽鸽，我好像......记起一点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那个声音说，我的名字......叫顾......”话没说完，就这么昏了过去。
林观鹤抱着她往卧室走，经过走廊时，瞥见尽头那间静室的门虚掩着。
上次布置时撒的朱砂还泛着暗红，像等待点燃的引信。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姑娘，她腕上的血符金纹愈发清晰，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像条正在苏醒的金蛇。
“别怕。”他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就算要撕开天，我也替你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