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热气裹着毛肚香的余韵还未散尽，林观鹤便觉手腕一紧。
黑雾红绳拽着他跨过光门的刹那，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那是灵气翻涌时特有的触感。
落地的瞬间，顾清欢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掌心。
“观鹤哥哥......”她的尾音发颤，像被风吹歪的小奶音，“这里的味道好奇怪。”
林观鹤低头，正撞进她湿漉漉的眼睛里。
小姑娘鼻尖还沾着刚才涮火锅时溅的油星，此刻却皱成一团，像只被丢进陌生纸箱的奶猫。
他反手轻拍她手背：“是空调味混着檀香，正常。”
抬眼望去，顶层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正将月光切割成碎片，铺在大理石地面上。
阮雪踮着脚转了个圈，发顶的呆毛跟着晃：“哥哥你看！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和刚才光门里的好像！”她怀里还抱着没吃完的虾滑，塑料漏勺在指尖转得飞快。
“别晃，汤汁滴到人家地毯要赔钱的。”陆星瑶抱着碗哼了声，眼尾却悄悄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这位地产千金今天特意换了身工装，藏青色马甲下别着的短刃在灯光下闪了闪——她说是“维修工具”，林观鹤知道那是她从爷爷收藏室顺的唐刀残片。
阮霜站得最稳。
她垂眸盯着腕间红绳，指节轻轻叩了叩墙面：“混凝土里掺了镇魂砂。”声音像浸在药罐里的银针，“每块砖都刻着隐灵纹，难怪用卫星定位都找不着归墟教的老巢。”
林观鹤摸了摸口袋里还在发烫的铜铃。
这玩意儿自打进门就没消停过，此刻正抵着他大腿，像颗烧红的煤球。
“归墟教总坛？”他扯了扯嘴角，踢了踢脚边的消防栓，“连块破牌匾都没有，寒碜。”
“会不会认错地方了呀？”阮雪凑过来，虾滑汤在漏勺里晃出小水花，“刚才光门里的楼梯明明是金色的......”
“错不了。”林观鹤掏出张黄符按在眉心。
【破妄眼】激活的瞬间，视网膜像被撒了把细盐，刺得他眯起眼。
再睁眼时，整层楼的轮廓开始扭曲——玻璃幕墙后浮现出半透明的符阵，旋转楼梯的阴影里爬出青黑色的咒文，连水晶灯的吊绳都变成了活物般的锁链，“看见没？他们把祭坛嵌在写字楼地库里，用现代建筑当遮羞布呢。”
阮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瞳孔微微收缩：“祭坛在负三层？”她指尖掐了个诀，袖中飘出根银针，“灵气流动方向是对的，连风水局都借了大楼的坐向......”
“那我们现在要......”顾清欢刚开口，手腕突然发烫。
她慌忙掀起袖子，腕间原本淡青色的钥匙印记此刻红得像要渗血，“观鹤哥哥，它、它在抖！”
林观鹤盯着那抹红印，心里突然有了底。
他弯腰把顾清欢的袖子放好，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看来里面有好东西等咱们呢。”转头扫过众人，“阮雪留楼顶望风，要是有保安或者什么邪祟上来......”
“我用虾滑砸它！”阮雪举着漏勺眼睛发亮，发顶呆毛翘得更高了。
陆星瑶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碗里的毛肚倒进阮雪的漏勺：“砸之前记得先把汤甩干。”她扯了扯工装领口，短刃在马甲下硌出道印子，“走了，再磨蹭电梯该下班了。”
阮霜已经摸出药箱里的听诊器——当然，这是伪装。
她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冲林观鹤点头：“电梯井里有镇灵钉，小心别碰着。”
林观鹤扯了扯自己的维修工马甲，把黄符叠成小方块塞进领口。
临进电梯前他回头，正看见阮雪趴在玻璃幕墙上数星星，漏勺里的毛肚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别偷吃。”他喊了一嗓子。
“知道啦哥哥！”阮雪挥了挥漏勺，发顶呆毛在风里晃成小旗子。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林观鹤闻到股腐叶味。
他不动声色地挡在顾清欢身前，余光瞥见阮霜的手指在药箱上敲出极轻的节奏——那是他们约好的“有邪祟”暗号。
“叮——”
电梯停在负二层。
门开的刹那，穿藏蓝制服的保安抱着对讲机转过来：“维修？”他盯着四人的工装，目光在林观鹤怀里的工具箱上多停了两秒。
林观鹤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香水瓶。
这是他用牛眼泪混着朱砂调的“驱邪香水”，专门对付这种被阴煞迷了心智的保安。
“师傅，刚在楼上闻见您这层有怪味，喷点去去霉气？”他手腕轻抖，香雾在保安面前散开。
保安的瞳孔瞬间涣散。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讲机从手里滑下来都没察觉：“修、修空调是吧？负三层左手第二间......”话音未落就靠着墙滑坐下去，鼾声立刻响了起来。
陆星瑶踢了踢保安的鞋尖：“你这香水味真冲。”她皱着鼻子后退半步，短刃却已经攥进掌心，“像踩了堆烂橘子。”
“总比被他喊人来得好。”林观鹤弯腰捡起保安的对讲机，调到静音揣进兜里。
他冲阮霜点头，后者立刻蹲下身，银针在保安后颈点了三下——暂时封了他的五感，省得醒太早坏事。
通风管道的铁皮有点硌膝盖。
顾清欢爬在最前面，马尾辫扫过林观鹤的鼻尖：“观鹤哥哥，这里好黑......”她的声音闷在管道里，带着点毛茸茸的颤音。
“抓着我的手。”林观鹤握住她后颈的工装带，防止她磕到脑袋。
管道尽头透进来的光越来越亮，混着若有若无的吟唱声——是归墟教的咒文，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
等众人挤到通风口时，林观鹤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大厅正中央悬浮着块菱形晶体，幽蓝色的光像活物般爬满整个空间。
顾清欢的手腕再次发烫，她闷哼一声，钥匙印记直接透过衣服烧出个小红点。
林观鹤低头，看见她额角全是汗，睫毛上挂着泪珠，却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那是......”阮霜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引魂晶。”她的手指扣住通风口边缘，骨节发白，“用万人怨气凝的，清欢体内的钥匙......”
“是它的共鸣源。”林观鹤替她说完。
他盯着那些围着引魂晶转圈的黑袍人，注意到他们腰间的铜铃——和之前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归墟教要拿清欢的钥匙开祭坛，然后......”
“哥哥快看！”阮雪的声音突然在对讲机里炸响，惊得顾清欢差点叫出声。
林观鹤迅速按下通话键，就听见小姑娘气呼呼的：“有个穿黑衣服的叔叔要进电梯！他手里还拿着......”
“嘘——”林观鹤刚要说话，通风口下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他低头，正看见最前排的黑袍人转身——对方手里握着块玉片，在引魂晶的蓝光里泛着暖黄的光。
那纹路......林观鹤的呼吸顿住。
是他们在古庙遗址里找到的五芒星玉片！
当时为了破阵，他亲手把玉片嵌进石缝里，现在怎么会在归墟教手里？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里炸响。
林观鹤眼前浮现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高相似度能量波动，存在复制道具风险。”
顾清欢的手指突然攥紧他的衣角。
她盯着那玉片，声音发颤：“观鹤哥哥......它、它在骂我。”
林观鹤眯眼盯着黑袍人手中的玉片，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铜铃在发烫，和顾清欢腕间的钥匙印记形成三角共鸣。
归墟教到底复制了多少东西？
他们在古庙留下的线索，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通风管道外的咒文声突然拔高。
林观鹤看见引魂晶的蓝光里浮现出模糊的人脸——是之前被他们超度的厉鬼？
不，那些怨气更浑浊，像泡在粪坑里的烂布。
“撤。”他压低声音，“先把清欢带出去。”
阮霜已经开始后退：“我断后。”
陆星瑶把短刃收回马甲，冲他挑眉：“你倒是沉得住气。”
顾清欢却没动。
她盯着那玉片，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通风口铁皮上：“观鹤哥哥，它在说......说我们的玉片是假的。”
林观鹤的手指在掌心掐出个月牙印。
他望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玉色，突然想起在古庙地宫里，当玉片嵌进五芒星阵时，石墙缝隙里渗出的那滴黑血。
原来从那时起，归墟教就已经......
“走。”他拽着顾清欢的工装带往后退，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这里的事，还没完。”
通风管道外的咒文声越来越响，混着引魂晶的嗡鸣，像根细针扎在耳膜上。
林观鹤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铃，又看了眼顾清欢腕间的红印。
归墟教想要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而那枚玉片上的纹路，此刻正随着咒文的节奏轻轻跳动——和他藏在背包夹层里的原版，分毫不差。
林观鹤眯眼盯着黑袍人手中的玉片，心中迅速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