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雷劈落的余震还在地面震颤，林观鹤耳尖被碎石擦出的血珠正顺着下颌滚落，他却像是没察觉似的，仰头盯着翻涌的乌云。
那团墨色里翻卷的紫芒像活物般游动，连带着他掌心的令牌碎片都在发烫——黑血与他的血融合成的淡紫，此刻正随着乌云的节奏微微发亮。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林观鹤眼皮跳了跳。
这破系统向来爱挑要命的关头蹦跶，上回在福利院镇煞时，硬是等他被厉鬼掐住脖子才弹出任务奖励。
但这次的提示内容让他喉结一紧：“检测到归墟封印松动，天地阴阳失衡中，请宿主尽快完成主线任务。”
“归墟......”他低念着，余光瞥见阮霜已经摸出避煞香。
那支裹着朱砂的细香刚被火折子点着，药香混着焦糊味窜进鼻腔时，阮霜的声音跟着压过来：“阴气太重了。”
她葱白的手指攥着香柄，指节泛白，“若不尽快处理，方圆十里的活人都会被卷入归墟之门。”
“姐！”阮雪不知何时凑到顾清欢身边，软乎乎的手正攥着学妹发抖的手腕。
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发顶的呆毛被阴风吹得乱翘：“清欢的手冰得像块玉！”
顾清欢原本就红的眼眶更湿了，小脑袋往阮雪肩窝里缩：“观鹤鸽鸽......我、我好像听见有东西在哭......”
陆星瑶扶着祭坛残柱站直，她那身高定的香奈儿套裙沾了血污，此刻正皱着鼻子用镶钻手机照着地面：“地裂了。”
她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骄纵，“蜘蛛网似的，从祭坛往咱们脚底下爬。”
林观鹤低头，果然看见裂纹正顺着他的球鞋边缘蜿蜒。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石缝里渗出的黑浆，后颈突然窜起凉意——是剑风。
“找死！”李昭阳的嘶吼混着铁器破空声。
林观鹤没回头，他太熟悉这股阴狠的剑气了，三天前在郊区老宅，这把淬了尸毒的剑还捅穿了他的左臂。
此刻那股腐臭的尸气裹着风扑来，他却突然笑了，叼在嘴角的草叶被剑气掀得翘起：“俩叛徒联手？
我还真有点感动。“
话音未落，他脚尖精准点在块碎石上。
那碎石本是雷劈祭坛崩飞的，此刻被他内力一激，竟像活了般弹起，托着他跃上半人高的残破石柱。
李昭阳的剑擦着他后腰划过，在石柱上留下道深痕；赵明远的镇邪剑几乎同时从左侧刺来，却被他反手甩出的桃木剑架住——那剑刃上还沾着赵明远之前被吸走的黑蛇残魂，此刻遇敌自动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
“老规矩。”林观鹤单脚踩在石柱棱上，歪头冲赵明远笑，“我数到三，你自己废了右手。”
赵明远瞳孔骤缩。
他当然记得“老规矩”——上月在镇灵局仓库，这小子也是这么嬉皮笑脸地踩着他胸口，说要废了他的引魂手。
结果那家伙真的用雷符把他右手烤成了焦炭，末了还塞给他颗疗伤丹：“留着左手给我递符纸，便宜你了。”
可此刻的赵明远却没接话。
他的左眼眼白正在泛黑，像被滴了墨汁，原本握着镇邪剑的手背上，爬满了青紫色的蛇鳞。
林观鹤的目光扫过那鳞片，突然想起归墟残篇里的记载——被上古邪物寄生的活尸，会先从眼部开始异化。
“一。”林观鹤屈起食指。
李昭阳的剑再次刺来，这次他换了下盘，目标是林观鹤的脚踝。
林观鹤却连看都没看，左手快速掐了个离火诀，指尖腾起的火苗精准烧着了李昭阳的剑穗。
那剑穗是用怨妇头发编的，遇火即燃，瞬间腾起的黑烟让李昭阳呛得咳嗽，攻势自然慢了半拍。
“二。”林观鹤又屈起中指。
赵明远的蛇鳞已经爬上了脸颊。
他突然发出类似蛇类的嘶鸣，镇邪剑上的符纹全部碎裂——那是他用十年阳寿祭炼的本命剑。
林观鹤的瞳孔微缩，这疯子竟打算同归于尽？
说时迟那时快，林观鹤右手在空中划出个逆时针的圆。
他的指尖泛着淡金色，那是高阶天师才能凝聚的灵力具象化。
随着圆画完，空中浮起道青色符文，符文中心跃动着细碎的雷弧——正是系统新奖励的【风雷符】。
“三。”
最后个音节刚落，乌云中突然炸响轰鸣。
原本游走的紫雷像是被什么牵引，“咔嚓”声劈向李昭阳头顶。
李昭阳抬头的瞬间，脸上的惊恐还没来得及凝固，雷霆已劈在他举着的剑上。
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炸开，李昭阳整个人被劈得倒飞出去，撞在五米外的槐树上。
他的右手还握着剑柄，但剑身已经扭曲成麻花，皮肤表面焦黑一片，却没有血流出——被邪物寄生的躯体，早没了活人该有的温度。
林观鹤落地时，鞋跟碾碎了道新裂开的石缝。
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桃木剑，用袖子擦了擦剑尖的血：“看吧，老天都不想让你活着。”
“观鹤哥哥好厉害！”顾清欢突然从阮雪身后探出脑袋，眼睛亮得像星星，“刚才那道雷......是不是你召唤的？”
她说话时，阮雪正偷偷往她手心里塞水果糖，被林观鹤瞥见，小姑娘耳尖一红，赶紧把糖纸攥成小团。
陆星瑶嗤笑一声，却也跟着松了肩膀。
她掏出丝绒手包补口红，镜子里映出乌云翻涌的天空：“现在能解释下，这破天气到底怎么回事了吗？”
林观鹤没回答。
他盯着赵明远——那家伙还站在原地，蛇鳞已经覆盖了半张脸，可他握着断剑的手在抖。
林观鹤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邪物正在疯狂挣扎，像是急于挣脱什么束缚。
“吼——”
突如其来的龙吟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那声音像是从乌云最深处传来，带着远古的沧桑与暴戾，连地面的裂痕都跟着震颤。
阮霜的避煞香“啪”地断成两截，药香被阴风吹散；顾清欢手里的水果糖掉在地上，滚进了石缝里的黑浆；陆星瑶的口红歪在唇上，镜子“当啷”摔碎。
林观鹤抬头，看见乌云中心的紫芒更盛了。
那些紫芒正凝聚成模糊的龙形，鳞片、爪牙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能清晰感觉到，归墟残篇在怀里发烫，系统面板疯狂跳动着新的任务提示，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赵明远身上——
那男人站在乌云投下的阴影里，原本异化的蛇鳞正在消退。
他望着林观鹤的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有挣扎，有愧疚，还有一丝......解脱？
“老林......”赵明远开口时，声音又变回了那个总爱和他抢镇灵局特供符纸的师兄，“小心龙......”
话音未落，乌云中的龙吟再次炸响。
赵明远的瞳孔突然完全变黑，他猛地转身，断剑直指林观鹤心口——但那动作太僵硬，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胳膊。
林观鹤握紧桃木剑，目光却没从赵明远脸上移开。
他看见对方眼角滑下一滴血泪，在满是蛇鳞的脸上格外刺眼。
“师兄。”他轻声说，“我等你醒过来。”
远处，归墟残篇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
林观鹤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阮雪塞给他的平安符——是今天早上小姑娘红着脸硬塞进他外卖箱的。
此刻符纸在发烫，混着残篇的热度，像团火烙在他心口。
乌云深处的龙形愈发清晰了。
林观鹤望着那团紫芒，突然笑了。
他把草叶重新叼回嘴角，冲还在发抖的顾清欢招了招手：“清欢，过来。”
等小姑娘小跑着扑进他怀里，他又对阮雪眨眨眼：“小雪，再给我颗糖？”
阮雪手忙脚乱翻糖纸时，林观鹤抬头望向乌云。
他能感觉到，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这场“大暴雨”，下得再痛快些。
赵明远站在乌云之下，被邪物控制的右手微微颤抖。
他望着林观鹤怀里的顾清欢，望着阮雪塞给林观鹤的水果糖，望着那个总爱叼着草吹口哨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垂下了断剑。
乌云中的龙吟还在继续，而地面的裂痕，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边。